然而,三天前姜柒柒得知,澹台斐在领兵亲袭宣文边境一役中,所帅的五万精兵遇上埋伏,几乎全军覆没,而他中乱箭身亡。那张图纸,根本就是假的。
姜柒柒回想了很多次,每一次都会为自己的愚蠢羞愧到无地自容。边防布局乃至高的军事机密,怎么就大剌剌地被慕容亭云摆在桌子上,又碰巧被自己看见,对方在自己看了一眼后还什么都没说。如此破绽百出,自己居然傻傻的相信那是真的,酿成大错。
姜柒柒最担心的不是澹台斐的死,不是他手底下的亲信会把自己怎么样,而是慕容亭云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底细了。她觉得毛骨悚然,这个在自己面前虽然严肃却总是不经意露出深情,让人轻易地陷进去无法自拔的男人,究竟是何时发觉了不对,发觉之后没有直接处死自己,反而一如既往地宠爱,直到借着自己的手给齐国皇室和军力重重一击。
她不怕死,早在被澹台斐选上的时候,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她担心的是她的三个孩子会怎样,聆晔是不是再不被重视,昕儿许不了好的人家,因为母亲的不堪,一生都要背负耻辱。
自己的结局早已经注定,在王府这么多年的生活就像偷来的一样,最后总是要连本带利还回去,不过在还本之前,姜柒柒有些话想和慕容亭云说一说,可是现在的情景,竟是见一面也不能了。
心里装着难过的罐子被打翻,流淌出来,姜柒柒想,自己于慕容亭云而言,究竟是什么呢,不过她原本也没有资格做他的什么。
正在心灰意冷准备带着丫头回去的当口,那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视野里。
“怎么在风口站着?若是有事让丫头过来说一声就是,穿的这样单薄的跑出来,不怕冻着么?”一如既往的语气,温热的手抚过脸颊眉角,与往日恩情甚浓时并无不同。
姜柒柒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她不知该感动还是悲哀,这个男人,这样诱人,又这样可恶。“您不怪妾吗?”
“本王做成一件大事,你在其中起了关键作用,该谢你,为何要怪?”这样的一句话,慕容亭云只字未提姜柒柒的所作所为,却已说出了全部。
姜柒柒上前一步,“可是妾……”
“谨言。”慕容亭云打断她,大掌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拉着慢慢走入书房,“为了你的三个孩子,也是本王的孩儿,什么都不要说,埋在心底烂掉,本王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姜柒柒跟着他的脚步行进,眼睛片刻不移地看着他的脸,“妾犯了大错。”
“你在王府里为阑儿挡了那么多注意力,算是将功抵过了。你实在算不得聪明的人,这些年你盗去的那些东西,于澹台斐并没有什么大的用处,你该感谢自己的迟钝,捡回了一条命。”
因为不聪明,傻傻当了这么多年挡箭牌,为身边没有一个人知晓自己的秘密而庆幸;没有辨别出消息的真假,直接送回了齐国;见到郦清妍手上链子时冲动地想要取下来,确定是否真的是温阑用以确认少阁主身份的那条。
因为不聪明,姜柒柒问了接下来这句话,“王爷,您宠了妾那么多年,在您心里,可有半分位置属于妾?”
慕容亭云笑的很温和,一个温阑天天看都要腻死了,姜柒柒却是第一次见的笑容。慕容亭云指着自己的心口,“这里,从来只有阑儿一个,过去,现在,未来,直到我死了,都不会有别人。”
这也是慕容亭云第一次在姜柒柒自称我。
姜柒柒看着自己从进了书房就被对方松开了的手,残留的温暖正在消散,寒意重新顺着指尖爬上来,有种无形的凄凉。
“妾知道了。”
“你还是王府里最受宠的人,行事仍像往常一样便可。”
“嗯。”
“回潇湘阁去吧,过几日本王得空了再过去看你。”
“好,妾告退。”
姜柒柒离去的身影真是有些万念俱灰的味道,慕容亭云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低下头忙自己的事情。
估摸着姜柒柒走远了,温阑才从里间转出来,站到书案边,将袖子拉高了一截,为慕容亭云研墨,缓缓问道,“你猜她回去后会做什么?”
“总不会寻死,聆晖的腿还没好,她舍不得死。”慕容亭云正在写一份奏折,答的不怎么用心。
“要是去宝相寺出家,你允她么?”
慕容亭云想了想,“不会答应,她还有用处。”
“你还真准备留着她,等着那些国公通过她来寻求你得庇佑?”
“郦朗逸手里有东西,藏的很深,短时间内不好弄到手,我要是断了这条路,他做出些偏激的事情来,岂不是给你添麻烦?”慕容亭云写完放下笔,等着墨水干透。“就算郦朗逸真的找上姜柒柒,要她帮忙吹枕头风,她是否真的吹过,郦朗逸又不会知道,只要事情如了他的愿不就好了?”
“姜柒柒这个状态,怕是会偏离原计划。”
慕容亭云想要去捉温阑的手,被对方不客气地躲开,不由有些悻悻然,“我会让她乖乖听话。”
温阑想了一会儿,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那该着手让煊太妃生病了。”
“别做的太明显,毕竟皇帝和栖月两个人一直把她当成母亲一样供着。”
温阑嗔他一眼,“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又笑了笑,“什么死了也只有我,当着爱慕你的女子说出来,也不怕把对方打击的太狠了?”
“生气了?”
“没有。”
“你生气的模样还是那么动人。”
“说了我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对话不知大家有没有看懂,也就是上一世郦朗逸找姜柒柒卖女儿原本就在慕容亭云的计划之内,至于为什么郦朗逸会拥有王爵,后面会继续讲。
第51章
温漠缩在四四方方的马车内一角, 裹着一条厚厚的毯子,正在努力压制情绪的波动,以阻挡体内隐隐作动的蛊虫。自从发觉只要不激动不喜不悲, 就会减少蛊发作的时间和次数,温漠克制自己情绪的本领突飞猛进。
立冬盘腿坐在温漠的对面,手肘支在大腿上, 直愣愣观察了对方很久, 啧啧叹道,“庄希南真舍得下血本, 这种蛊术极为难得, 怕是花了他不少钱。”
温漠抬起眼皮,“你知道我中的什么?”
“和霜降相处久了, 对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略有了解。”立冬递了水囊给他, “喝一口吧,你嘴唇要干的开裂了。”待对方接了, 又继续道, “目前没有解蛊的方法,而且你和他同时种了这东西, 更是闻所未闻。那之前别到处宣扬, 江湖上想要这虫的人多了去, 知道你身上有, 肯定活剥了你取虫。”
“哦,多谢提醒。”温漠淡淡应了一句,“你的身份不低吧?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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