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好似的,两人都不说话,宁静催人入眠,尤其是一直想靠近的人就在身边,栖月不敢翻身朝向她,只扭头看着,虽然只能看到一个一动不动的后脑勺,却扬起温和的笑来。朝里的左手下是她洒在床上的发丝,轻轻抓起来,仿佛已经将她捧在手心,胸腔都变得鼓囊囊的,洋溢着甜丝丝的味道,身体和精神都舒缓下来,如此平和。
她在身边,就是心安。
以为已经睡着的人突然开口说话,“栖月。”
“嗯?”声音轻轻的,怕她只是梦呓,反而吵醒了她的梦。想到她的梦里有他,就止不住开心起来。
“为什么每个人见了我都说我憔悴了?我真的瘦的很厉害吗?”
原来不是做梦,这人真没睡着,不过栖月没有失望。
“是的,瘦了很多。那帮小子太不懂怜香惜玉,对你太苛刻了。”
“我觉得,其实最主要原因,是你经常抢了我那份吃的。”
“……”
“我要是饿死了,你会不会就走了?”
“在把你养胖之前,我不会走。”
郦清妍陡地翻过身来,捏着自己鼓成小包子的腮帮,“你看,胖回来了,你可以走了。”
栖月笑起来,“你怎么可以这么的……”想了想,找了一个合适的词语,“可爱。”
忍耐到了极限,终于伸手向她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好像上面长了两只毛绒绒的耳朵似的。每一次触碰她的感觉都好到无以复加,就算真被扎成筛子他也认了。真怀念那个什么都不会,软绵绵的任由他搓圆捏扁的她。
郦清妍的脸在他漆黑的眸子的注视下,一点点红起来,她这么大一个人,被人说可爱,真是羞得要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了。可是看在栖月眼中,完全是一只流落街头的小动物,被温柔的新主人捡到,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宠爱的忐忑和羞怯。
栖月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在她头顶揉着的大掌突然勾住后脑,将她一带,同时栖月抬起了上半身,俊脸迅速放大。郦清妍还在眼花之际,大脑因为唇上温热的触感炸得蒙掉。
顾虑到很多东西,栖月不敢加深这个吻,湿软的舌舔了舔对方饱满鲜嫩的唇,将其舔得晶莹发亮,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迅速退开了。退开之后赶紧推卸责任,“不能怪我,是你让人忍不住想亲一口。”
郦清妍的脸一点点阴沉下去,按在丝滑干燥被单上的手慢慢蜷起来。栖月本能感觉到有危险,双手护头,低声求饶,“我再也不敢了!”
这人竟然不躲,一副要打人可以但是别打脸的无赖样,让郦清妍恨不得把他宰成块切成丁剁成馅儿。
“栖月。”
“啊?”预料中的打骂没有降临,栖月从手指缝里看她。
“如果以死相逼要你回去的人是我,你会走嘛?”
“傻丫头,想什么呢。”栖月一瞬间恢复正经,身子侧躺,手臂支着脑袋,“有我在,你的世界不会有死这个字。所以以死相逼什么的,想都别想。”
郦清妍抱着膝盖坐在大床一角,想了想他的话,突然问,“后日要在苍南山停船,去灵空寺一趟,你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不过你为什么突然邀请我一起去?”栖月可是知道的,只要他不在,郦清妍脸上的笑都要多些。
“没什么。”郦清妍揪了揪一旁帐子上垂下来的流苏,“就当补了木仓一行,欠下的承诺吧。”
栖月一怔,旋即笑起来,“好。”
苍南山远比郦清妍想的要峻峭,高耸入云的主峰,古木丛生,清晨尚未散尽的雾气结成缎带般的云,笼在半山腰,遥远的地方传来野兽的嘶鸣,让人想起四个字,与世隔绝。
马车行至主峰脚下,就再没路了,一丈来宽的石阶蜿蜒往上,盘旋着通到山顶的寺庙里。石阶有些年头了,间隙里长着青苔,代表这个地方并不是经常有人来。除了青苔,并没有堆积落叶的干净青石面,又代表虽然没人来,但打扫的人很尽心。不过要在这种地方开凿出这样一条路,不知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
郦清妍从马车上下来,看到马车前并排放了四顶笼了轻纱的软轿,指着问温阑,“我们坐这个上山?”
温阑点头,“我,昐儿还有清婕都不会武功,直接走上去太耗时,由他们抬着,飞上去。”
聆昐和清婕眼睛发亮,拍手欢呼,“这种出行方式,真是太新奇了!”
郦清妍负手而立,看了那娘里娘气的软轿半晌,突然笑起来,“我就不用轿子了。”
“母亲,女儿先去探路了。哈哈!”在聆昐和清婕眼珠子都要脱眶的目光中飞跃而起,踩着树梢飞走。
温阑冲着随行而来的宿主直叫,“还愣着做什么!快跟上去,妍儿出了差池,本座宰了你们给她陪葬!”
很想提醒一声就算他们不跟着,郦清妍身边的暗卫比温阑身边的还要多,考虑到忤逆温阑的下场,印伽衱袶怅亓三人无可奈何跟上去。
郦清妍飞了一会儿,落在半山一处亭子,看着山下准备上轿的温阑她们,以及被远远甩在身后的衱袶等人,手搭在眉骨,朝远处眺望,没有看到栖月的身影。她其实不是特别想立即进灵空寺,温阑她们跟上来还要很长时间,足够她把周围转一圈。
即曳给她的内力磅礴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止聆昐,连她在船上这些时日,也委实憋坏了,好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自然是到处走走,活动活动快要僵化的筋骨,何况这个地方的风景是真的很美,不游览游览,的确可惜。
这样想着,身子一轻,离了亭子,将整座主峰绕了半圈,跑到后山来。
后山与前峰完全是两种风景,这里虽然也很陡峭,却不似那般怪石嶙峋,肥沃的土地上种满果树。毕竟是个小有名气的寺庙,即使不常有人来,这里的人也不少,而且他们也是要吃饭的。郦清妍以为会看见大片菜园子和稻田,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这里住的人的仙气。目之所及,只有漫山遍野的果树而已。这个时节,杏子桃子李子都已成熟,沉甸甸地挂在枝头,通体饱满的果肉,诱人采摘。
郦清妍舔了舔唇,咬着舌头,在等温阑来了,见过主持再来吃个饱,还是先解了渴,再去和温阑汇合之间犹豫了一会儿,果断落在果树上,以衣袖为兜,左右开工摘了满兜。就坐在果林里一个茅草屋的屋顶,把摘来的水果放在身旁,拿起个粉突突的大桃子,掏出绢子擦干净了,吃的心满意足。
脱离规矩,随心随意,干一干坏事,原来是如此滋味,真叫人……郦清妍吮了吮沾了桃子果汁的手指,上瘾。
即曳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经历,此刻的郦清妍终于能够理解,他活的是一份脱离世俗的自在,一份让郦清妍嫉妒到发狂的随心所欲。
郦清妍的陶醉没有持续太久,棍棒挥动带起的凌厉风声从四面八方而来,伴着洪亮的怒吼,“何人擅闯师傅果园!快快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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