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傍晚,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红,落在偌大的西湖里,将湖水也变做红色。湖面上面仍旧有船和画舫漂着,陆续点上了灯,远处瞧去,零零散散的灯光如同洒在湖面上的星星,营造出一种唯美静谧的景色。
游人渐渐少了,大家都去了城里,夜晚的街道上可是热闹得很,温沁也邀请大家用过晚膳,一起去游街。温阑说她乏了,要回去休息,让郦清妍同温沁她们一起玩。
郦清妍对那夜晚集市却没有什么兴趣,她更想邀上一位知心好友,就在这逐渐安静的西湖湖畔,秉烛夜游,彻夜长谈。只可惜,似乎没有这样的人选,聆昐和清婕都是要和温沁一起去街上的,还在极力怂恿她跟着去,郦清妍越发兴致缺缺。
正这样可惜着,雅间的门突然被敲响,小厮在外头禀报,“有位叫容潋的公子求见长郡主。”
郦清妍与正准备离开的温阑相视一眼,她读出温阑眼中的意思:说曹操曹操到,祝你和鲜美可口的容潋公子聊得愉快。
郦清妍:……
聆昐很气愤,因为郦清妍要弃她们而去。温阑一把抓住阻止不让郦清妍出门的她,“不是要去游街?带着那个冷冰冰的木头疙瘩只会扫兴,你带上婕儿,跟着温沁好好去玩吧。”
清婕一脸狐疑地看着郦清妍出了门,突然灵光一闪眼前一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帮着温阑抓住聆昐。独留温沁一人一脸疑惑又无比惋惜的在一旁发呆,她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和长郡主无缘,今日已经连续错过两次,以后估计更是没有机会,想要和长郡主的关系,发展成她与聆昐那样的愿望,大概只能无限期延后了。
郦清妍走出眺波楼,并没有看见容潋。跟着小厮走了一截路,直走到湖边,才看到一艘挂了琉璃灯的小篷船,船中央摆着一张矮桌,上面居然铺着笔墨纸砚,而容潋正坐在桌前,埋首仔细描绘着什么,应该是在作画。
郦清妍走上船来,船面受重,轻微摇晃一下,她坐到容潋对面,对方的画正在紧要关头,注意力全在笔下,一时没分出神来和她打招呼。郦清妍探头去看了看,发现容潋竟然是在画她,线条优美流畅,用墨极佳,水平与她这个学了二十年的“老手”相比竟也不差多少。
更为难得的是,他完全没受方才那一下摇晃影响,整幅画半点差错也没有。就算是郦清妍,在这摇来晃去的不平稳的小船上作画,画出来的东西只怕不能看,容潋却可以,这足以证明他绘画的功力远在郦清妍之上,这样的惊人天赋,是她从未见过的。
想起白天他曾说过一句,他自认自己才华不低,这话不是在自夸,他在诗书字画上的造诣真的很惊人。短短的十八年成长岁月里,别的富家公子专注于吃喝玩乐游手好闲,而他因为行动不便,哪里都去不得,又饱受腿疾折磨,不仅没有发疯,还长成一位俊朗的佳公子,堪称奇迹。
郦清妍并不出声打扰,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在朦胧的烛火之中看着他的脸,本就生的不俗的样貌,因为认真显得越发动人,能够让世间任何一个女子沉沦进去,再不愿出来。
一旁火炉上的水开了,甘松进来要取杯泡茶,被郦清妍抬手挡下,“我来就好,你退下吧。”
船已离开湖畔,湖风送来淡淡荷香,气温已无白日那般炎热,湖面异常凉爽,即使坐在炉边沏茶,也不觉得热得不能忍受。
容潋喝的用的东西一向都很精致,他自己也是一个极擅茶道的人,对这些东西便格外苛刻,务必要尽善尽美合自己的心意才行,此番的茶叶与茶具也不例外,都是他自己带过来的珍品,郦清妍在沏茶时看着手中异常精致的东西,也觉格外有趣些了。
茶水沏好时,茶香与荷花香气混在一起,笼着不说话却并不尴尬的两个人,将方才郦清妍在眺波楼所期望的场景营造得一般无二,于是突然就觉得圆满了。
容潋的画接近尾声,正在提着作画的年月日,然后盖上印章,郦清妍此刻开口说话不会再打扰他。“潋为何要画我?”
容潋没有回答,咬了咬下唇,似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船篷外甘松突然冒出一句,“公子经常画主人,见不着的时候画的更多,他的屋子里全是主人的画。”
郦清妍听得一顿,对面的容潋越更不好意思,开口时还是那句,“潋为何要画我?”
“因为见不着,所以作画,聊寄思念。”甘松继续落井下石地告着密。
容潋终于忍不下去了,“甘松你能不能闭嘴!”
看着他快要恼羞成怒的样子,郦清妍笑出声来,“好吧,我不问原因了。不过知道潋总在背后画我,我很开心,你不要生甘松的气,他若不说出来,我就不会知道这件事,该有多可惜。”
容潋的下唇快要被他咬出一个洞来,“阿妍不生我的气吗?”
“不会。”郦清妍很高兴,“潋是第一个为我作画的人,能够占据潋的画纸,我很荣幸。”
话语之中很是真诚,却听得出有一分笑意和调戏,容潋的脸眼看就要爬上红晕,慌张的把已经干透的画纸递到郦清妍面前来,“画的不好,阿妍看看,喜不喜欢。”
方才郦清妍只看了个大概,知道他在画她,却没看清画中是个什么场景,此刻拿起来一看,才发现居然画的是一个书生和仙女,仙女自然是她,那书生面如桃花,带着三分羞怯,正是容潋。画面背景风光甚好,画中人物虽不挨在一起,彼此眼神之中却透露着浓情蜜意,让人想起无数的神话故事:非常应景的牛郎与织女,白素贞与许仙,还有更加贴合郦清妍在容潋面前那番胡说八道的狐妖与书生的传奇故事。
“……”郦清妍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容潋总有一种本领,让她说喜欢不对,不喜欢也不对。各种话语在喉咙间滚来滚去,最终只能干巴巴笑一声,“潋还真相信阿妍的信口开河,把那个故事画出来了。”
“阿妍说过的所有话,我都相信。更何况这个故事真的很美,不是么?”
郦清妍的眸子颤动着,剧烈收缩了两下,一种别于之前所有心绪的情感蓦地生长出来,让她想和容潋分享一个好消息,得到一份确切的答案,以让自己心安。
“潋。”
“阿妍,我在。”
“刚才和你分开,我回了眺波楼,见到了母亲,你猜她同我说了什么。”
容潋接过郦清妍递给他的茶杯,想了想,抬起头来看她,“潋猜不到,阿妍直接说吧。”
郦清妍说的非常平静,“母亲想让潋做阿妍的夫婿呢。”
“啪!”容潋手中的杯子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响,并没有摔碎,里头的茶水泼了一地,小小的船中茶香更浓。
容潋震惊得连话也不知如何说。
“潋猜猜看,阿妍有没有答应。”
容潋依旧震惊得连话也不知如何说,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直直看着郦清妍,好像他若是将目光移开一瞬,这人就会不见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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