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前面的时候,姬无病听得两眼泪花欣慰感动无比,又差点没被最后一句给气死。
温阑止不住笑起来,“对我你要忠孝两全,对你刚认的师傅却冷血无情,你可知姬无病名满天下,他要是放话让你在医者界立不了足,可是易如反掌的。”
郦清妍懊恼地咬了咬唇,继而又笑起来,“妍儿还有娘娘啊,有您庇佑,妍儿还需愁什么?”转头向姬无病,语重心长地,“师傅,为了徒儿的忠孝,您可得好好表现,若是浪费了妍儿的血,娘娘将您赶出去,您可不能怪妍儿。”
聆昐听得哈哈直笑。温阑嗔了郦清妍一眼,“恃宠而骄。”
郦清妍理直气壮,“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妍儿天天和聆昐混在一起,自然要受她影响的。”聆昐笑得更厉害了,郦清妍完全不懂她在笑什么。
温阑也笑,“不是你影响她,她却改变了你,可见你心性不坚定,真是让本妃担心。”
“娘娘教训的是。”郦清妍乖宝宝一般回答,“未免妍儿误入歧途,以后还仰仗娘娘多多费心。”
温阑叹气摇头,“快起来罢,地上不凉么?既然妍儿同意,即日起你们便配药吧,取血时千万莫伤到她就是了。姬无病,我把妍儿交给你,要是出一点差池,你知道厉害的。”
姬无病忙不迭点头许诺,一通誓言发的震天响,一点老者的稳重都没有。太医院里都称他为老小孩儿,还真是没有叫错。
这之后,郦清妍和聆昐留在浣花草堂,温阑说她困倦,回了落晚居休息,走之前把如圭留了下来,让大家要什么药材直接和如圭说,带了去库房取。因此处回斜阳阁落晚居太远,一天之内若是来去几趟委实不便,温阑又让紫芸带人把浣花草堂靠内院这一侧空置的柳絮苑收拾出来,供郦清妍和聆昐用午膳和午睡。
一切安排妥当,才带了清溪画雅以及笃音,坐了轿子回落晚居。回程路上,笃音跟在轿子旁走着,清溪画雅落在后面。笃音压低声音问着轿子里的温阑,“可要将消息告诉宁王。”
轿子里的温阑沉默了许久才回答,“暂时不要。”
“虽然属下还没查出郦小姐背后是否有人操控,还是要劝娘娘小心为上,药方已得,把人交给宁王才是万全之策。”
温阑道,“这丫头不像是居心叵测的人,我看得出来。”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且等等吧,我实在舍不得伤她。什么寒女只是意外,是那小子寻她,又不是我,是也好不是也罢,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区别。我原也不是因为她能治我的病才接她来的。”
“娘娘不会真的要……”
“有这个念头,就要看她能力如何,是否配得上我这样的看重了。希望这孩子不要让我失望。”温阑在轿子里叹了口气,轿子外的笃音不再多说。
郦清妍的几个丫头下午便被王府的人接了过来,弄香带了一封信,是郦朗逸写的。不用拆看郦清妍也知道里头写了些什么,无非是要自己乖乖听温阑的话,讨她的关心,得她的信任云云。除了这封信,宋佳善还送了五百两银票过来,郦清妍一点也没犹豫地收进自己的金库,加起来,现在有一千二百两了,还是很少,做不成什么大事。让人动容的是清婉送的首饰和衣裳,郦清妍甚至怀疑清婉是不是把她能找着的所有精品全给自己包了过来,生怕自己在王府因为打扮不上台面而被人嗤笑,受人欺负。
那个家,果然只有清婉会担心自己,念着自己吧。郦清妍摸着清婉送的雪貂裘衣,一颗心如衣上舒适温暖的绒毛,软化成一眼温热的泉。
接下来的三天是各种试药,姬无病身边的几个药童一刻不停地研磨药材,忙得团团转。其他两个大夫也搬来各种药书,以求对这个方子加以完善。姬无病一边对着药方研制,一边教着郦清妍基本的药理常识。之前听郦清妍说她自己只是略懂皮毛,还道她是谦虚,结果一试探,还真的只是略懂皮毛。只是对温阑的病格外了解,另外也懂一些伤口愈合和正骨的技术,姬无病哭笑不得,只得从头开始教她。还好郦清妍性子平和,非常聪慧,什么东西一点就通,加上什么寒女的天性,姬无病对她稍加训练,她就能通过闻一闻,辨别出一碗药汁中所加药材的种类和分量了。才三天,就已经远远超过了那几个跟了自己几年的药童,姬无病觉得自己捡到了快璞玉,亲手雕琢的感觉实在太好了,以至于他每天都朝气蓬勃斗志昂扬。
郦清妍现在才知道,为了治温阑的病,王府花了多少精力,单是有温阑那个病的人就有好几个,方便测试药效。其中一个尤其严重,一天几乎发病三四回,回回都是要死的情景。按照药方熬制的药汁里,滴进郦清妍的一滴血,撬开牙关给这人灌了下去,连着灌了三天,最后一天居然整整十二个对时没有再犯病,连人的神智也清醒了,直要水喝。
三个大夫击掌欢庆,直夸郦清妍是温阑王妃的福星。
至于聆昐,自然是到处找毒/药,毒荼那几只除了吃喝睡就只剩叽叽喳喳歌唱生命美好的鸟,闹得没有一刻安宁。姬无病统共有的八个药童中有七个都对聆昐敢怒不敢言,唯独有个叫白降的,比聆昐长两岁,实在忍不了聆昐这毒鸟就毒鸟,为何还要把泻药下到饭菜里的行径,开始明里暗里和聆昐对着干。
此刻正值傍晚,日光昏黄,万事万物都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没有前几天那么冷。郦清妍裹着厚厚的狐狸毛大氅,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看姬无病把药材一样一样加到药罐子里熬制,默默记下顺序。
聆昐穿着一身月白缀兔绒的夹袄褙子,轻盈的身子跑过院子,像一朵飘飞的雪花,乌黑的发随着跑动甩来甩去,真是一点高贵矜持的模样都没有了。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追着躲躲闪闪的白降,嘴里嚷嚷,“你把鸟还我!”
“原本就不是你的,作何要还你?”白降十八岁的脸庞已有了义正言辞的严肃,指责聆昐的不对。
“我乃敬王府五小姐,这王府之内,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聆昐霸气宣告主权。
白降不屑地嗤了一声,“强词夺理。”
郦清妍看到此处,有些担忧地问姬无病,“惹恼了聆昐,白降会死的很惨的,您不救一救您的药童吗?”
姬无病头都不抬,“惹恼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昐丫头连只鸟都不忍心杀,哪里敢杀人。”
听到师傅这样说,郦清妍放下心来,裹紧大氅,继续把注意力投注在姬无病手上煎药的动作上。
这头聆昐正看着白降手中瑟瑟发抖的黄鹂,眼珠一转,扬手指着白降背后道,“你看你背后是什么!”声音很是惊恐意外。白降小子见她表情不似作假,将信将疑回头过去看。聆昐趁他一回头,扑过去就要抢那只黄鹂,结果脚下踩到一颗圆石,脚踝一扭,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地上栽去,眼看脸就要着地,不毁容也会受伤,聆昐紧张得哇哇大叫起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冷素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