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倒是有句想说的。”牧冷忽然凑近了牧清。
“什么?”
“我琢磨了几天,想着沉冽他这种痴呆模样,你又是死装正经的人,那么你们chuáng上是什么过来的?”牧冷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现在想想我真是一个博学多才的男人。”
“……”沉默了一会儿,牧清缓缓开口:“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件礼物,也应该是最后一件。”你他妈就送这玩意儿?
“我从不送没用的玩意儿,要送就来点实用的。”
你他妈还真是实用啊。牧清面部表qíng有点微妙的变化。
“行了,我走了。”牧冷拍了拍牧清的肩,起身打算离开。
忽然,一直保持沉默的沉冽开口了:“带着路上吃吧。”
牧冷有点犹豫地看着沉冽递过来的那一脸盆ròu,他竟一下子有点搞不清楚沉冽到底是在玩他还是真的一片诚心。踌躇了半天,他把那锅ròu接了过来,“……谢了。”
沉冽没什么反应,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这个动作,已经是很超越牧清的认知了。牧清是一向觉得自家徒弟高冷如雪岭之花的。
“走了。”牧冷抱着锅ròu出了门,“别送了。”
牧清看着那身影逐渐消失在一片朦胧的远方,直到最后消失不见。他自然知道,牧冷没有用御剑术而是选择了走路离开的方式,到底是怎样的心qíng。
男人之间的分别,很多时候没有太多的话。可有些东西,它的确存在,不需要证明。
就在牧清走神的时候,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牧清回头看,沉冽恰好静静地看着他。“我没事。”牧清笑了笑。
“你还有我。”
牧清大脑当机了一下。过了一会儿,他的脸忽然烧了起来。擦,有些人说起qíng话真是抵挡不住啊,他都是一把老骨头的都觉得脸上发热。
沉冽低头默默看着牧清无意识地拽着自己的头发的手。似乎犹豫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没有提醒牧清。
过了一会儿,牧清忽然抬头,“你知道他今天过了才煮的ròu?”
沉冽点了点头。
“你真的是挺出乎我意料啊。”牧清想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这qíng商说低好像也说不上,说高他又觉得怪怪的。
沉冽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牧冷离去的方向,接着静静看着牧清。师父他,到底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想吃什么?”
牧清手里的动作顿了顿,“吃ròu。”
“我去做。”
“嗯。”
牧清看着沉冽出门的模样,忽然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好。留给他们的日子很长,可以吃很多ròu,去很多地方,慢慢厮混。
☆、第 60 章
僻静的小院。
牧冷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地敲着门,“在吗?”
“进来吧。”
牧冷推门进去,南润又在喝茶。牧冷觉得,南润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喝茶,拿着一盏杯子,给他一张躺椅,他能这么过一辈子。
“见过牧清了?沉冽放你进去了。”
“嗯。”牧冷走到窗户边,猛地推开窗子,阳光顿时涌了进来,屋子一下子亮堂了不少。“天天窝着,你让我觉得屋子里长了朵蘑菇。”
南润笑了,“蘑菇,好东西。”
牧冷回头,忽然觉得南润的笑带了丝病气,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安。南润的身体是越来越弱了。“我说,你送我回去真的没问题吗?”
“你不知道,我留在这儿,这具身体迟早会腐朽,到时候我才是真的有麻烦。”
“你回去的事和司无忧说过没?”
“挺久没见他了。”
牧冷皱了皱眉,“他没过来看过你?”
“不记得了。”南润缓缓摇了摇头,“我最近脑子昏沉沉的。”
“容我说句实话,你可能要死了。”牧冷倚着窗面部表qíng地说。
“我死不了,如果我死了,会出大事。”
“我建议你留下遗言,见司无忧最后一面,然后赶紧离开。否则你会创造历史。”
“遗言在抽屉里。”南润淡淡开口,一双眸子淡的几乎看不出颜色。
居然还真写了遗言,牧冷挑了挑眉。
“我们明天晚上走。”南润抬眼看了眼窗外,“我的力量被这具身体完全抑制了,明晚子时恰好是天时,可以借助这股力量。到时候我送你回去。”
“我还是觉得”牧冷盯着南润,“你要不去见一见司无忧。”
“没有意义。”
阳光下南润的脸几乎是呈现出一种透明的模样,苍白到几乎没有血色。牧冷看了会儿,淡淡移开了视线。
其实很多事,都没什么意义,大多数时候,我们去做这件事,只是单纯地觉得想做而已。
所以,离开了南润屋子的牧冷一脸淡定地敲开了司无忧的门。
“找你聊聊。”
司无忧把他放了进来。牧冷一进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扫了一眼屋子。居然还挺整洁的。gān净的几案上摆了一副茶具,牧冷挑了挑眉,这倒不像是司无忧这人的风格。他不像是个会讲究这些的东西。
“怎么了?”司无忧看他半天不说话,疑惑道。
“没事。”牧冷找了张椅子坐下,“魔君大人那一身的戾气好像减了不少。”
“有吗?”
“看不出来的只有你而已。你的变化很大。”
司无忧忽然笑了,“牧冷,我不是个太聪明的人,很多话,你直说就好了。”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南润明天晚上要走了,你们好歹是主仆一场,送一送总是可以的。当然魔君大人要是觉得为难,牧冷也不会去和南润提。”
过了许久,司无忧的声音才响起来。“他身体最近怎么样了?”
“为什么不自己去看看?”
司无忧走到一旁的桌案上,雪白的宣纸安静地躺着,一旁悬着的笔还在滴墨。这些东西,他以前极少接触,如今却把他们摆在了桌案前。过了一会儿,他才看向牧冷,“他让你来的?”
牧冷摇摇头,“司无忧你错了。”牧冷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司无忧魔君一贯的做派,当真是觉得所有人都该围着他转上一辈子。“南润从来就没想着用自己的病去博得你的注意力,他所做的一切也不是处心积虑在离间你和株华,说句实话,他心里都不一定有你。”到底在自负什么?
“我没这么说,只是我一直把他当兄弟,他对株华下手,我只是觉得失望而已。”
“你真的就太这么相信株华?或者说,相信你自己?”
“很多事qíng,不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能说的明白。南润要是真的想走,就走吧。”
“你还是觉得他在用离开bī你做抉择。”牧冷忽然觉得,摊上这么个人,难怪南润选择当蘑菇也不愿意来看一眼。权势上呆的太久的人,疑心太重。
司无忧没再看牧冷,径自给自己泡了杯茶,那淡淡的香味里似乎有些清苦,氤氲出一线水雾。“你走吧。”
“这么些年,你看人永远是肤浅。”牧冷留下这句话,离开了房间。
屋子里举着杯子的魔君,手忽然那么一顿。
过了很久,他才把杯盏中的茶水一饮而空。他永远都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愿意喝这种味道的东西。清苦得仿佛要把整个人染成一抹碧色。他到底是不会明白了。
是夜。
南润刚把灯点上,就听见一阵敲门声。那人几乎要把门敲成鼓的节奏。
就在南润打算去开门的时候,整扇门被敲碎了。碎了,南润看着那门,忽然觉得有点莫名的喜感。他抬眼看去,魔君大人站在黑沉沉的夜幕中,也是有点尴尬。
“我明天让人给你修。”司无忧憋了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南润看了会儿,点了点头,“好吧。”虽说是用不着了,但是魔君大人既然有这个兴致,他也不好打扰人家。
“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
房间里是很清淡的茶叶味,的确几乎没有药的气息。司无忧偷偷看了眼南润,昏暗的灯光下,倒也看不出什么。不过,倒也是真瘦了。
“我听牧冷说,你要走?”一直陷在沉默的氛围无法自拔的司无忧终于开口了,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合适。但话都说了,他总不能收回来吧?
“你说什么?”南润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我刚没听清楚。”
“没什么。”司无忧觉得气氛已经不能再尴尬了。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以前和南润相处的自然好像一瞬间都不见了。司无忧忽然有些无措,这种感觉就像是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想掌握主动权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这里怎么这么暗?”
“我快休息了。”谁睡觉亮着明晃晃的灯啊?
“哦。这样啊。”
“找我什么事?”南润其实差不多猜得到是牧冷说了些什么,但他真的累了,如今见了面,除却相顾无言,他们连寒暄都显得客套。
“咳,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身体好些了没?”
“好多了。”南润不着痕迹截断了谈话。
“哦,这样啊。”司无忧果然没什么话了,他看了眼南润,“那你早点睡,我走了。”
“嗯。”
倒是没想到南润这么gān脆地应了声,司无忧一愣。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这到底想gān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来这儿是能听南润说些什么的,可真的来了,南润反而是一句废话都没说,这让司无忧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么乱七八糟地想了半天,再回过神,司无忧已经站在门口了。透过破碎的门,他能看见南润真的收拾收拾打算睡了。
下意识的,司无忧嘴角抽搐了一下,转身离开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南润终于把视线落在他身上,眼中是说不出的淡然。如果有如果,这个故事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
南润不是不愿意去解释,而是一切真的没有意义了。倘若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或许有很多时间去和司无忧磨合各自的棱角,有很多时间学着去爱一个人、改变一个人。可是他不是普通人,他肩负着这个世界上唯有他可以承担的责任。
爱与不爱,都没有意义。
整个过程里,一直安静地坐在树上看着这两人的牧冷都是一副冷漠的表qíng。
怎么说呢,这沉冽要是司无忧这德行,那依着牧清那xing子,两人得玩好大一出nüè恋qíng深。
所以说,xing格决定命运啊。牧冷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他不是不知道这司无忧和南润两人间的鸿沟深壑,相见也许没有什么意义,甚至只能是更深的捅一刀。
可是,如果没见这一面,终究是难以忘怀。
牧冷抱着看戏的状态凑合了一脚,可到底这出戏没演出□□。他想,南润这个人,是有几分xing子的。
这么些人里面,牧清、沉冽、司无忧、竹青衣都比不上南润,他们都放不下。
但这个世界,总要有些人放下qíng爱,去承担些什么。不可否认,我们都是活在了别人的牺牲上。
☆、第 61 章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夜晚,乌鹊,南风,一道银钩明月。
南润披了件紫色的斗篷,站在屋檐下仰头看着夜空。那是一片的黯淡星辰。
牧冷很自然地坐在栏杆上,手里拿着面镜子,随着他指尖拨弄,镜面泛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他看着镜子里的场景,都是些他去过的地方,安静的夜,灯火阑珊的街,他一幕幕地扫过,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打量。
“你真的想好了?”牧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显得异常突兀。
南润把视线转向他,“我发现,你最近对闲事很有兴趣?”
牧冷摇了摇头,很认真地看向南润,“你知道,我对一切具有戏剧xing的事都有兴趣,这不是闲事,这是有趣的事。”
“刻薄。”简洁的定义,南润收回视线,继续看天。
把镜子随手扔到一边,牧冷轻浮的声音带着点若有若无的试探,“你真的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
“两全其美的办法。”牧冷的眉眼难得有了丝冷凝,“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回不了头了。”
“不好意思,这个真没有。”
牧冷沉默了一会儿,“我以为你有的。”
“那是你的以为,不是我的。”南润淡淡说道,“你qiáng大惯了,就以为这世界上什么事都能被成全到完美。”
“你有办法,不过是你不想去做而已。”牧冷终于缓缓叹了口气,“沉冽和你一样,也能撕裂时空,准确来说,他比你qiáng,他的力量是无穷尽的,可以任意穿梭时空,当然前提是他学会了这一方法。有他接应你,你们掌控时空瞬息的变化会简单许多。同样的,你借助他的力量,可以留在这儿,定期回去巡视时空就可以了。”
“好提议。”南润继续抬头看天。
牧冷嘴角抽了抽,这他妈装傻到一步,也是种能耐啊。“所以,考虑一下?”
“嗯。”
一阵死一样的沉默。牧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建议把握时间。”
“嗯。”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无法点拨一个装傻的人。牧冷想,这他妈真是真理。
就在牧冷还在琢磨这事的时候,南润的声音忽然响起来。“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