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韩太后透过层层水雾,满目疑惑地望住了颜珣。
颜珣平淡地叙述道:“朝臣逼着孤娶后纳妃,却不知孤受不得任何一人近身,孤又如何能与女子行那云雨之事?”
萧月白尚未过世之时,颜珣甚是厌恶萧月白的触碰,更是厌恶萧月白干涉他采选之事,但萧月白死后,他却对采选之事再无兴致,偶尔起了欲念,亦是褪去自己的衣衫,思念着萧月白,同时以手指抚慰自己的身子,才能勉强纾解。
韩太后忽地一把推开颜珣,尖声道:“你是恶鬼!你是恶鬼!是你害死了哥哥!”
韩太后气力极大,颜珣一连后退了数步才堪堪站稳,韩太后却不罢休,冲上前来,左手紧紧地抱住那颗头颅,右手死命地捶打着颜珣,嘶叫道:“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
颜珣不觉疼,但到底还是退了出来。
外头阳光明媚,明媚得刺眼,颜珣阖了阖眼,侧首扫过候在一旁的骆颍:“骆颍,随孤去一趟相府罢。”
自萧月白故去,再未有人封相,这相府指的必然是萧月白的府邸。
萧月白为与颜珣亲近,故意将相府建在距皇宫不远处,故而,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颜珣下得马车来,令骆颍候在门外,自己不紧不缓地走了进去。
萧月白已故去三年有余,这三年间,颜珣从未踏足过萧府,却命了人定时扫除,因而,这萧府还算得上干净,只是长久无人居住,萧条之意不免扑面而来。
颜珣行至萧月白的卧房,推开门,走到床榻旁,合衣躺了上去。
床榻上头早已失了萧月白的气息,颜珣却忽觉有一双手覆上了他的面颊。
“萧月白……萧月白……”
颜珣登基那日,一入夜,萧月白便将颜珣掳到了萧府,又将颜珣压到这卧房的门板上亲吻。
当时颜珣受制于萧月白,只得任由萧月白恶意地亲吻,直至他几乎吸不上气来,萧月白才松开了他。
他拼命地喘着气,执拗地垂下首去,不愿分半点余光与萧月白,萧月白却是得寸进尺,似笑非笑地捉过他一只手,一面细细摩挲着,一面软声勾引道:“陛下,你便依从我可好?”
颜珣欲要将手收回来而不得,面无表情地抬首望住萧月白,淡淡地道:“萧相这般折辱于孤,有何所图,莫不是要谋朝篡位罢?”
萧月白却不恼怒,复又压下身去,胡乱亲吻了一阵,才道:“若我说我对谋朝篡位毫无兴致,陛下可会相信?”
“自然不信。”颜珣摇首道,“萧相,你费了这许多功夫,不为谋朝篡位,又是为何?”
萧月白衔起颜珣唇角的软肉,含含糊糊地道:“我费了这许多功夫,不为谋朝篡位,只是为了占有陛下的身子,让陛下在我身下低吟哭泣。”
说罢,萧月白在颜珣耳根吹着热气,勾唇笑道:“陛下,你便遂了我的愿可好?”
颜珣猛地挣扎起来,但因腰身为萧月白所制,断无逃脱的可能。
萧月白扣住颜珣的双手,无奈地道:“不做便不做罢。”
颜珣分明知晓萧月白为人心思深沉,不可取信,听得此言,心底却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下一瞬,那萧月白却垂首吻住了他的眉心,那一吻轻柔至极,逼得那片薄薄的皮肉战栗不止。
颜珣躺在这张床榻之上,似乎还能听见自己当时既绝望的吐息,他阖上眼去,脑中霎时尽是萧月白的身影。
又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终是睡了过去。
待他醒来时,时近黄昏,火烧云已将天空染作一片嫣红,又时不时地有归鸟在火烧云前掠过,发出清脆的鸣叫。
颜珣坐起身来,透过雕花窗棂,望了片刻那火烧云,便下了床榻去。
经过桌案时,他瞥见桌案上放着一本《还魂记》,遂随手将其带回了宫。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双更,第二更应该就能把番外写完
第47章 二更·番外一·其三
颜珣回宫之后, 便去了闻书斋,将奏折全数批复了一遍,方唤人传膳。
每样膳食瞧来皆是精致非常, 色香俱佳,但因他食欲不振,连手中的竹箸都好似沉重万分, 他执着竹箸都略略用了些, 直觉味同嚼蜡,便命人撤了去, 只余下一碟子的椰汁千层糕。
他素来不受文帝与韩贵妃的宠爱,幼年之时, 更是受尽欺辱,连宫人都肆无忌惮地对他冷嘲热讽,莫说椰汁千层糕了, 连一口热饭都甚是难得, 他能得到的俱是些残羹冷炙, 这椰汁千层糕便如同天上的明月一般, 遥远至极, 任凭他伸长了手都难以企及, 唯一一次吃椰汁千层糕,还是韩贵妃一日得了赏赐, 心情愉悦,发了善心让御膳房送来予他吃的,故而他便对椰汁千层糕生了执念。
他屏退左右, 一手端了那碟子椰汁千层糕,一手拿着那本从萧月白府中取来的,半旧不新的《还魂记》回了寝宫去。
这《还魂记》讲的乃是一穷秀才上京赶考,不幸落了榜,他原想返乡去,刻苦念书,再求仕途,却不知怎么地被一大户人家的小姐相中了,入赘为夫,婚后,夫妻两人琴瑟和鸣,恩爱非常。秀才一日提出要将独自抚育自己的老母亲接过来一同享福,小姐一口答应,不仅亲手为秀才备下行囊,还遣了几个家仆,一路护送秀才。哪知秀才这一走竟整整走了一个年头,待到接了老母亲,返回家中,秀才才发现自己的妻子已于三日前下葬,众人皆道:小姐这是思念成疾。一日,夜半,秀才被天雷惊醒,一睁开双眼,却见自己的妻子立在床前,容颜娇羞,眉目含情地道:郎君,你可算是回来了。两人遂一夜缠绵。次日,这小姐亲自为秀才穿衣,秀才不敢问原有,怕惊了这折返的魂魄。又一日,一灰衣道士自秀才面前走过,含糊不清地哼着不着调的歌谣,秀才却分明听见那道士哼道:情到深处,可转阴阳,可逆天命。
情到深处,可转阴阳,可逆天命?
颜珣看罢,直觉得这故事荒诞不经,嗤笑一声,便随意地将这《还魂记》放在桌案之上,沐浴过后,只着亵衣,上得床榻,便抱着盛有萧月白骨灰的玉枕睡了过去。
那萧月白却是入了梦来,依旧是那副昳丽的模样,一双桃花眼中绽着灼灼桃花,衬得他的容貌丽色更盛,甚是扎眼,较天上的明月更为熠熠生辉。
他走得近了些,向着颜珣柔声唤道:“陛下……”
颜珣眼中霎时再也容不得旁的人、事、物,只余下萧月白,一双黝黑的瞳孔将萧月白的模样细细拢着,他的心口溢出了难以言表的欢喜来,这欢喜将他的神志倾覆了去,以致于他一时不知该作何神情,只喜怒难辨地望向萧月白,良久,才低声地呢喃道:“萧月白,你当真回来了么?”
萧月白不紧不缓地向颜珣走去,待行至床榻,便欺身覆上他嫣红的唇瓣。
颜珣心中悸动不已,全然顾不得羞怯,主动揽住萧月白的脖颈,又阖上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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