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夜风浸透了寒意,冻得颜珣的双手微凉,他腾出左手来,趁萧月白不备,恶作剧地将左手探进萧月白的衣袂之中,继而抵住了萧月白温热的手臂肌肤。
萧月白一怔,失笑道:“殿下莫不是将我当做手炉了?”
“手炉如何能及得上先生。”颜珣夸赞道,“手炉又不会同我说话,亦不会买吃食予我吃。”
萧月白莞尔道:“如此说来,我将自己与手炉相较却是自谦了。”
颜珣的手指往下了些,由于萧月白右手提着吃食,他握不得萧月白的手,便只能委屈地握住了萧月白的手腕子。
见状,萧月白将右手所提的吃食换到左手,接着,又将颜珣微凉的左手小心地拢到了掌中。
霎时,颜珣直觉得一身寒意尽褪,连被夜风打得生红的面颊都热了起来。
此时月色清亮,俩人踏着月光而行。
颜珣瞧了眼地面上的光晕,又望了眼萧月白,末了,定在萧月白肌理细腻的手背上,撒娇道:“先生,我冷得很,你可得握紧些。”
说罢,他又作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仰起首来,以面颊蹭了蹭萧月白的手臂。
萧月白紧了紧手,失笑道:“殿下,你纵然不撒娇,我也会握得紧些。”
颜珣露出些稚嫩神色,道:“我喜欢向先生撒娇,因为我知晓先生定然会纵容我。”
萧月白颔首一笑,又听得颜珣肃然道:“先生,你觉得父皇何时才能除去赵家?”
“赵家根基深厚,怕是要费些功夫,加之赵家执掌京中禁军,陛下必定得慎之又慎,以免兵变。”萧月白沉吟片刻,“陛下倘若已下定决心要将赵家连根拔除,应当已做好兵变的准备了罢。赵家手中这些禁军不足以夺天下,但围困京城,却是足够,只要陛下驾崩,太子殿下乃是储君,继位便是名正言顺,故而,陛下首先得想法子制住禁军。”
萧月白望了眼天上高悬的明月,道:“若是我所料不差,假若陛下要动手,明年中秋之前,便能将赵家除去。”
颜珣信心十足地道:“先生既猜测是中秋之前,赵家定然过不得今年中秋。”
俩人回到府邸之时,已近子时,俩人将手中的一些吃食交由府中的厨娘加热,便沐浴去了。
颜珣沐浴过后,见热气腾腾的吃食已摆了一桌子,即刻大快朵颐起来。
萧月白披了件厚实的外衫,不紧不缓地行至桌案旁,笑道:“殿下,你怎地吃得这样快?”
颜珣扫了眼横七竖八的鸡骨头,将咬了一口的烤鸡腿递予萧月白,乖巧地道:“先生,这是留予你的鸡腿。”
萧月白瞧着少了一大片肉的鸡腿,哭笑不得地道:“殿下这般客气,我真真是受宠若惊。”
颜珣又吃了一个烤地瓜,一只香煎土豆丝鸡蛋饼,才端起一盏甜酒酿尝了一口,这一口堪堪滑过喉间,他便将调羹凑到萧月白唇边道:“先生,你要尝尝味道么?”
萧月白指了指自己面前桌案上的那盏甜酒酿,抿唇笑道:“我自己亦有甜酒酿,殿下手中那一盏殿下便自己用罢,免得过会儿殿下又诬赖我欺负殿下,抢殿下的吃食了。”
“先生当真不吃么?”颜珣用了一口自己手中的那盏甜酒酿,又舀了一勺萧月白面前的那盏甜酒酿,片刻后,蹙眉道:“先生这盏甜酒酿着实差我这盏许多,难吃得很。”
萧月白低笑一声:“那便劳殿下喂我一口殿下手中的那盏甜酒酿罢。”
“好罢。”颜珣颇为不舍地将手中的甜酒酿送到了萧月白唇边。
萧月白张口将这口甜酒酿收入口中,又执起调羹将自己面前的甜酒酿细细尝了,而后才道:“殿下这甜酒酿果真要好上许多。”
这甜酒酿分明就是一样的,颜珣原就是信口胡扯,听得萧月白这样纵容他,得寸进尺地笑道:“我尝过的吃食自然与寻常的吃食不同。”
萧月白抬手覆上颜珣略略烫红的面颊,顿觉掌心滚烫,遂关切地道:“殿下,你可勿要醉了。”
“这甜酒酿垂髫孩童都用得,我怎么地会醉?”颜珣下意识地凑近了萧月白,一时间,四目相接,俩人目中盛着的尽是对方的面容。
萧月白所披的外衫是暗红色的,这暗红色暗得近玄色,断不是甚么扎眼的颜色,但因萧月白一双桃花眼中桃花灼灼,光辉流转,衬得这暗红色好似亦生出了光彩来,这光彩较适才赵皇后一身刺绣精致的华服更甚。
颜珣凝望着萧月白,又有萧月白含了零星酒气的吐息洒在他面上,他登时心神动摇,暗忖道:我莫不是如先生所言,当真醉了罢?
思及此,他身子一歪,以手撑住了萧月白的心口才坐稳。
萧月白揶揄道:“殿下,你方才不是还道这甜酒酿连垂髫孩童都用得么?”
颜珣执起萧月白沾了鸡腿油星的手指咬了一口,哼着气道:“先生你又欺负我,先生你还抢我的甜酒酿吃。”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被锁了n章,忙着改文了以致于没有时间更新,今天双更补上,二更下午五点左右发
第60章 二更·承·其十二
萧月白扫了眼指间嵌着的齿痕, 笑道:“殿下,你当真是无赖得很,分明是你自己将你的甜酒酿喂予我吃的。”
话音堪堪落地, 他抢过颜珣放在桌案上的那盏甜酒酿,用了一口:“既是如此,我便将这罪名坐实了罢。”
颜珣见萧月白抢了他的甜酒酿, 便要伸手去夺, 萧月白连连后退,又将甜酒酿举了起来, 使得身量不及他的颜珣须得跳跃起来才能勾到甜酒酿,颜珣的指尖略略抵到了汤盏, 那萧月白却是向左行了一步。
颜珣落了空,立在原地,气呼呼地望住萧月白, 黝黑的瞳仁蕴着水汽, 瘪瘪嘴道:“先生, 你欺负我身量不及你, 待我再长大些, 身量定会超过你。”
萧月白含笑道:“殿下已十五岁了, 许不会再长高了。”
眼下颜珣的身量方至萧月白的心口,而待颜珣十六岁, 便会长至萧月白的肩膀,萧月白这样说确实如同颜珣所言,是故意欺负颜珣的, 但一见颜珣蕴着水汽的瞳仁愈加潮湿,仿若受了伤的幼年麋鹿似的,他不由心下一疼,遂急急地行至颜珣面前,略略矮下身去,以空闲的左手抚摸着颜珣毛茸茸的额发,安慰道:“殿下,我方才失言了,殿下尚且十五,定会再长高许多。”
未料想,那颜珣竟是趁着萧月白安慰他的功夫,将萧月白右手的那盏甜酒酿夺了过来,又咕噜咕噜地一口用尽,末了,冲着萧月白舔了舔沾了甜酒酿的唇瓣,意犹未尽地道:“我这盏甜酒酿果然好吃得紧,较先生那一盏要好上许多。”
颜珣用罢一盏甜酒酿,连吐息都浸透了甜酒气,又因他双颊生了层层叠叠的红晕,整个人瞧来好似要醉了去。
“先生……”颜珣微微摇晃着,将空了的汤盏放回桌案上,又转身行至萧月白面前,傻乎乎地笑道:“先生,你生得真好看,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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