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乔的耳边嗡嗡作响，他将车驶上街道，头昏昏沉沉的，以至于他猛地踩下油门时，没看到莫枫拦在了他的车前。
褚乔只看到莫枫的身子被高高的抛了出去，然后“呯”的一声落在地上，殷红的血漫了一地。
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攥紧，手心瞬间出了一层冷汗，褚乔脸色惨白，脑中是一片空白。
……
陆星北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到褚乔一身狼狈地坐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眸光涣散地望着前方，惨白的侧脸上有一片突兀的红。
莫枫的父母和妹妹刚刚赶到医院时，褚乔就被情绪激动的莫母甩了一巴掌，若不是莫父尚存理智的拦着，怕是当场就要闹起来。
此时他们就坐在褚乔的对面焦急地等待结果，莫母靠在莫父身边不停地抹着眼泪，而莫枫的妹妹莫语坐在一边，红着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褚乔，眸子里的怨怼令人心颤。
陆星北坐到褚乔身边，沉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褚乔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陆星北什么也没说，只用力地握紧了，陪在褚乔身边安静地等待抢救结果。
不多时急救室的灯灭了，众人起身，只见医生走了出来，眼中似悲哀似怜悯，冲着等在外面的人摇了摇头。
莫母捂着嘴呜咽了一声，身子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一瞬间泪如雨下。
褚乔茫然地转过头看向陆星北，似乎没有听明白医生的话一般，等着向陆星北求证。
陆星北闭了闭眼，攥紧了褚乔冰凉的手，摇了摇头。
“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哥哥——”莫语红着双眼情绪激动地向褚乔扑了过来，不管不顾地撕打，本来清秀甜美的小脸此刻状若疯癫。
褚乔怔怔地看着她，任她疯狂地推搡，一动不动。
陆星北用力将莫语拉开，挡在了褚乔面前。
“各位冷静一下，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痛心，不管怎样，我们愿意支付一切赔偿。”
“赔偿？你怎么赔！你能把我哥哥的命赔来么——”莫语泪流满面，满眼恨意地盯着他们，还想上前撕打。
“莫语，回来。”莫父冷硬着一张脸，低声呵斥道。
这件事情已经有警方介入，褚乔是在行车道上撞的人，且是莫枫突然冲到了褚乔车前，虽然褚乔因为没注意到人而造成了车祸，但追根究底，褚乔并不负主要责任，只会受到相应的行政处罚。
他们可以选择将褚乔告上法庭，也可以选择私下索要赔偿将这件事了结。
最终莫父莫母选择了后者。
他们的儿子已经没了，将褚乔告上法庭并不会为他们带去一丝一毫的好处，反而耗钱耗力，得不偿失。
莫语不可置信地看着父母，吼道：“你们为了钱连哥哥的命都不在乎了吗！你们——”
她话没说完就被莫父打断了，莫父低喝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回家去！”
莫语浑身颤抖：“你们还有没有人性了！那是你们亲生儿子——”
“啪”的一声，莫语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被莫父狠狠地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她狠狠地盯着莫父的脸，死死地咬着唇，最终低下头去。
陆星北不忍的瞥开了视线。
最后莫父向他们索要了一百万的赔偿，陆星北还承担了莫枫的丧葬费，以及莫父要求的十万元的精神损失费，才带着褚乔离开了医院。
回到家之后褚乔还是缓不过神来，整个人怔怔的，几乎是陆星北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好不容易躺到床上，陆星北拿了药水给他擦药。
褚乔的脸上刚才就红的厉害，此时更是肿了起来，陆星北小心翼翼地在他脸上擦拭着，生怕力道重了弄疼了他。
擦完了药，陆星北在褚乔另一边脸颊上吻了吻，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陆星北见褚乔紧紧蜷着身子，将被子裹得很紧，伸手把褚乔揽进了怀里，感觉到怀中的身子微微发着抖，不由得问道：“冷么？”
褚乔摇了摇头，将头埋在陆星北怀里，声音嘶哑得像是在哭。
他说：“陆星北，我杀了人。”
他杀了人。
他杀了莫枫。
只要一想到这个认知，褚乔就忍不住浑身颤抖，心脏仿佛被什么重物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来。
陆星北心头一颤，将褚乔揽得更紧，仿佛要将褚乔嵌进自己的怀里。
他声音发哑，涩的厉害，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道：“褚乔，这只是个意外，已经过去了。”
可是这话连他自己都不能说服。
褚乔开车撞死了人，这是事实。
看着一个人奄奄一息地倒在自己面前，殷红的血流了一地。
而罪魁祸首正是自己。
这样的冲击，又怎么会是一两句话就能摆脱得了的。
褚乔睁眼望着天花板，没有一丝睡意。
而陆星北就这么抱着他，陪着他。
一夜无眠。
……
褚乔开始变得特别依赖陆星北。
只要陆星北一会儿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褚乔就会立刻变得惶恐和惊慌，脸色苍白的不像样子。
陆星北看得心疼，却毫无无法，只得极尽所能的陪着他，希望他能好过一点。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七天。
莫枫下葬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
褚乔一个人去了墓地，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的看着。
他看着莫枫的骨灰盒被下葬，看着莫父莫母瞬间苍老的背影，看着莫语哭着扑倒在墓碑前，嘴里不停的哭喊着什么，凄厉又绝望。
雨越下越大，褚乔没有带伞，就那么站在那，任由冰冷的雨水将他单薄的衣服打湿。
莫枫曾经给过他温暖，却也给了他无法挽回的伤害。
他是恨着莫枫的。
可是这个他恨着的人，如今将永远冰冷的长眠在地下。
褚乔的视线模糊成一片，他只觉得耳边轰鸣作响，头痛欲裂。
一把伞在褚乔头顶撑开，褚乔僵硬地转头，入目的是陆星北温柔的脸。
陆星北抬手为他拭去了脸上的水迹，缓慢而坚定的，扶住了他的肩膀。
他说：“别怕，我在。”
褚乔看着他，缓缓地，僵硬地，将头靠上了陆星北的肩。
然后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15章 暗伤
褚乔发烧了。
陆星北摸了摸褚乔烧得发红的脸颊，将水杯和退烧药放在床头柜上，小心的扶着褚乔半坐了起来，在褚乔身后垫了个枕头。
褚乔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陆星北想到那天在医院的经历，也实在不忍心逼着褚乔去，只好买了退烧药回来，希望褚乔吃了退烧药能快点把温度降下来。
若是今晚还没退烧，就必须要去医院了。
褚乔浑身酸疼，烧得迷迷糊糊的，陆星北将药喂进他嘴里，褚乔感觉到递到他唇边的杯子，就下意识的吞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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