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宝树_顾苏安谢席【完结+番外】(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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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傅六身在府中,又是谣言的中心人物,说全无芥蒂,才真是有鬼了。

  傅家所有人都在竭力避免给她压力,绝口不提任何关于家财,关于未来如何如何的话语,连几个才豆丁点大的小外甥小外甥女,都被爹娘三令五申,在她跟前只卖萌撒娇,小心翼翼地,怕再给她多添了烦恼。

  有时傅爹顺嘴说起来,立刻就被傅二姐插科打诨地带了过去。

  但就是他们这种小心翼翼的“不在意”态度,给了傅六莫大压力。

  原本在她做的最坏打算里,大哥价值千金的画就能让傅家依旧过上不愁吃喝的好日子。日子稍久,再磨炼一二,以傅十的聪慧老成,傅九的聪颖能干,他们一里一外地撑起傅家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在他们的眼神里,在每天晨起都能看见傅七跑过她院门口垫着脚尖张望,在傅九抱着枕头扭扭捏捏地说要与她同睡,在傅十算账越来越快,遇到问题也不肯再麻烦她时,她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真的是傅家的支柱。

  不是赚钱的支柱,而是精神上的支柱。

  傅七他们三个,就差没把“六哥你千万别出事”写在脸上。

  她还未被流言动摇,她的家人已被吓成了惊弓之鸟,唯恐她出了意外。

  傅挽原本还真有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意味在其中。

  杨州城在江平六州中最是风平浪静,她就不信朝廷没有注意到这边,注意到了一查探,就能发现背后是何人在做主,那她傅六的罪名就洗清了。

  就是那些个跳梁小丑再想作乱,在官方言论面前,都撑不了多久。

  但全家人的“慎重”,让她不得不慎重起来。

  甚至连藏得最深的,基本没怎么用过的有才书院的人脉也用上了。

  却不料这信还在半道上呢,她误打误撞的这一波,却是撞上了大熟人。

  而且熟人极其给力,快速相认之后,立刻就证明了她的清白。

  由是,傅挽这个拥抱给得极其热情且真挚,势必让衣兄感觉到她真诚的谢意。

  但谢宁池从他爹曦太宗逝去后就再没被人这般搂抱过。

  就是他一手带大的小皇帝谢郁,最多也就是七岁之前抱抱他的大腿,还要可怜兮兮地避着人,免得丢了他皇叔祖说的,“谢氏皇族的脸面”。

  感觉到被人抱了满怀,鼻尖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香气,接触到的地方也是不同于他自个的温度和触感,谢宁池差点就抬手将傅挽甩了出去。

  只是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门口还没退干净的人,都瞠目结舌地回过头来。

  看着里面搂抱在一起的两个人,惊得下巴都要掉了。

  被人注视着,谢宁池倒是开始犹豫要不要将人甩开了。

  他在宫里长大,最是清楚这些人都是如何跟红顶白的,他刚给金宝撑了腰,若是这时候把人甩开,他们定然觉得方才不过是人前做戏。

  权衡利弊之下,他将一只手松松放到了傅挽的背后,做出揽着她的模样,抬头冷冷地朝着那群僵站在门口的人看去。

  眼神里的意思就是——还不快滚!

  接收到视线的人自然是屁滚尿流地滚了,有个格外机灵些的,还识大体地关上了门,受到了一个略带赞赏的眼神。

  偌大的雅间里只剩他们两人,谢宁池握着傅挽的手臂刚要用力把她拉开,就听到了她的抽泣声,有颗眼泪不打招呼地就落到了他的肩膀上。

  再一次,他的动作顿住了。

  傅挽从他肩膀上抬起头来,自动后退两步,和他隔着张矮桌对坐。

  不知手上擦到了什么,傅挽刚才伸手按了下被面具刮擦到的眼角,想把面具摘下来,眼睛就被辣得受不了,滚滚眼泪流下,把她眼睛弄得通红不说,差点还害得她的鼻子一起失态,流出某种液体。

  缓了下控制住不听话的鼻子,傅挽抬头朝谢宁池笑了下,又趴回桌上。

  “衣兄,能帮我把面具取下来吗?”

  万一再碰着眼睛,她就真的要涕泪横流了。

  刚才吸了鼻子,这会儿声音都被影响了,软绵绵的像是受了什么大委屈。

  谢宁池照顾谢郁惯了,虽有些不适应她一见面就这般亲近,却也不好一见面就给满心依赖他的老友脸色瞧,只能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揭下面具来。

  马上……就要看到金宝的模样了。

  如果说刚才的见面是猝不及防,没有多余的时间紧张和准备,那么眼下,由他揭开面具看见的第一眼,突然就让谢宁池有了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

  好像……

  “衣兄,你稍微快点行不?别磨磨蹭蹭,像是新婚之夜掀新娘子的盖头似的。”

  心中刚转过的念头被傅六一语道破,谢宁池冷了脸色,扣住她的面具掀了下来,甩手扔到一旁,“是你弄的什么玩意,粗制滥造!”

  脸上的束缚被扔到一旁,傅挽愉悦地挑了下眉,完全就是习惯性地,抛过去个媚眼,那些信纸往来积攒的熟悉感,在与谢宁池的两句斗嘴中迅速被找了回来。

  “就是粗制滥造的东西,在小爷我天生丽质的脸上,也是难得的珍品。”

  她眉眼生动,长得又精致大气,大眼高鼻樱桃嘴,浓眉酒窝美人尖,一口熟悉的腔调,就像是他熟悉的字迹一个个鲜活起来一般。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涯海角终相逢。

  谢宁池的笑意流露出来,屈指在她脑门上敲了下,“就你嘴贫,什么都敢说。”

  这动作,早在他看见那些张扬的字迹时就肖想了无数遍,眼下做起来,还真是顺手得很,兼之心情舒畅,有扬眉吐气之感。

  傅挽被他敲着了也不恼,一双还有些发红的眼睛亮晶晶的。

  就如她自己所说,不管是什么东西在她身上,都会因她而增色三分。

  谢宁池手指一动,却是去端了未被碰过的酒盏,放在嘴边浅啄了口,“方才听你说话有理有据的,怎么不说你给我写过信,还寄过舆图?”

  他这时才想起来,早先他还在榴州时,天寅就禀告过杨州城的流言不利于她,他当时也断然拒绝了见人,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要没有这场晚宴,两人指不定还就错过了。

  若是她早些喊出这个证据来,也不至于如此波折。

  他要是收到风声,定不会让她受了委屈。

  “我那时又不知衣兄你是如此身份,若是我叫喊出来,你却没将这些东西用上,论起罪责来,不是白白多了你一个?指不定还累及你家小辈。”

  她这个理由,完全从心,说得一片坦荡。

  谢宁池瞧着她,眼睛发亮,嘴角挂上了看信时常常会流露出来的不自觉的笑。

  那种熟悉的感觉,终于完完全全地找了回来。

  是,这才是他的金宝,不求功,不避过,坦坦荡荡,肆意潇洒。

  “你不用怕连累我,世上敢给我判罪的人,还没有几个。”

  谢宁池这海口夸得大,但还真真是实话,“至于我家中小辈,你就更不用担心了,那是个天塌下来也能好好活下去的泼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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