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西跟着过来,看着叶尘从“叶尘”身体里剥离出来。
一个魂魄里分出了两个魂魄,一个长得极美,如同一只美艳的凤凰;而另一个则是十分清丽,看着就让人想起海棠梨花。
这是叶尘最初的模样,但随着几个世界的累积,这原本的相貌也留下了那些世界的影子,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变得格外美丽起来。
如果放到叶尘原来那个时代去,叶尘这模样,大概是每个男人心中的女神白月光。
那不带任何攻击性、如春水映梨花一样的美丽,让林涧西当场呆住。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去,却无法触碰她。
“我现在魂力不足,”叶尘温和道:“以后就可以碰到我了。”
“嗯。”
林涧西笑了笑:“我不着急的,我等着你。”
“可能,”叶尘看着他,如此认真,如此急切,但这一切想法,她都小心翼翼压制着,只把那满心温柔堆积而上,瞧着他道:“要很长很长时间。”
“没事的。”林涧西温和道:“多久我都等你。”
“好好照顾楚天,不管我在不在,你都不要欺负他。”
“我知道你放不下他,”林涧西叹了口气:“我发誓,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你以后别总念着他行不行?”
他们这些搞玄学的人,誓言都是极重的承诺。
叶尘听到后,也就放心了。
外面下了细雨,叶尘听着雨声,同林涧西道:“你看,外面的雨真好看。”
林涧西侧过脸去,这个时候,他感觉有冰凉柔软的唇擦过他的面颊,一碰而过,等他诧异回头,那人盘腿坐在原地,看着外面的秋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林涧西心跳得飞快,他低着头,小声呢喃:“我……我赢了。”
“嗯。”
“等你回来,我……我长大了,就可以娶你了。”
“嗯……”
叶尘垂着头,听着这孩子气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她怕他看出她难过的样子,便站起身来,转身道:“我的身体撑不住了,我走了。”
“好……”
林涧西呆了呆,看见叶尘转身离开。
“叶尘”和江淮都在前面等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走到后面的大门,那后面,就是叶家的秘境了。
林涧西看着她渐行渐远,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那里仿佛有一只巨兽,随时都会把那人一口吞噬。
可是……
怎么会呢?
林涧西想,叶尘是要去修养的,等她养好了自己的魂魄,她就可以回来,当他的新娘子了。
可是在她即将踏入秘境前一刻,林涧西还是忍不住叫住了她。
“叶尘!”
叶尘顿住脚步,转过头来。
秋雨细细密密,她通过雨帘看见那少年站在长廊上,长身而立,风姿俊朗。
他张了张口,却终于只是说了句:“我等你!”
“我知道。”
叶尘笑弯了眉眼,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
说话的时候,她的手捏紧成拳,面上却仍旧笑意盈盈,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她早已在崩溃的边缘。
她转身提步,终于踏进了那秘境之中,身后一切变得格外遥远,面前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叶尘再听不到任何话语,她跌坐在地面上,嚎啕出声。
而看见叶尘离开,林涧西终于控制不住,大吼着将那没说完的话说出来。
“你早点回来啊!”
“晚点也没关系!我等着你的!”
“这一辈子,我都等你!”
“可是,你一定要回来啊!”
一定,会回来的。
林涧西那时候,就这么认真的想。
然后,他也一直按照他的承诺,一直在等候。
第一年的时候,林涧西每个月都去见叶尘一次,站在秘境入口,和她说所有发生的事情。每次他说完了,叶尘就会给他一封回信,信里就是她近来的生活,对他说过的话,只字不提。
第五年的时候,林涧西仍旧每个月去见叶尘一次,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这时候他已经是叶家说一不二的当家,在风水界和叶家、江家堪称三大担当。他们做了很多好事,如今各处一派欣欣向荣。他每天和叶尘说很多,她依旧是回那些无关痛痒的信,对他说过的话,只字不提。
第十年的时候,他家里开始催婚。他去和叶尘抱怨了好几次,有时候玩笑着说“你再不出来,我就被抢走了”,叶尘却也从来都不回应。哪怕是和叶尘聊聊那已经长大、活得像一条锦鲤一样的楚天,叶尘都不会吭声。有时候林涧西就在想,叶尘是不是把他们忘了。
第十五年的时候,林涧西还是每个月去见叶尘一次,这时候他准备了钻戒,他问叶尘是不是要快回来了。可叶尘没有回答。他想,她大概还需要一些时间。可是没关系,他能等的。
第二十年……
第二十五年……
第三十年……
第四十年……
四十年后,林涧西老了,这时候,楚天已经是风水界的扛把子,而江淮早逝,和“叶尘”也早早投胎去了。
林涧西一个人过了四十年,身边没有过任何人,可是他手指上却带着一枚钻戒,在无名指上,昭示着他已有爱人。
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月一次,从未间断过去看叶尘。可是到他白发丛生,那个让他一直等待着的人,都没有回来。
林涧西五十八岁那年重病,临别之际,他同楚天说:“我想见姐姐,你带我去看一看她,好不好?”
楚天含着泪点头说好,他背着林涧西一路冲到叶家,横冲直撞,终于杀到了秘境之中。
两人到了秘境里,却空无一人。
没有他们以为正在休养的叶尘,只有零零散散的信件,那些信件已经写得很早了,整整齐齐堆积在那里。
林涧西看着那些信件,趴在楚天的背上,忍不住笑了。
他用了多年前学习的“追影术”,那能看见鬼混存在过的痕迹的术法。
当年他只能看到五年前,然而现在,他却可以看到很多很多年前了。
很多很多年前,那个姑娘唯一一次来这里,就是站在这柜子前,柜子前是堆积如山的信件,她含笑同江淮说:“这些信都是我赶出来的,一月一封,你记得给他。我写了800封,应该够骗他一辈子了吧……”
“一个谎,如果能骗一辈子,”叶尘垂眸微笑:“应该比直接告诉他,会好很多,是吧?”
她的笑容很美。
她的眼神很温柔。
时隔四十一年,他终于在记忆里见到她。
终于发现,他以为她等待的四十一年,却是注定没有归期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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