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离着北平近些,更何况是全国的人斗争,北平也乱了,抵制日货,示威□□,干净利落的黑裙马褂男女学生知识分子举着旗子横幅呐喊,有轨电车和墙上贴着爱国的标语口号,只因大使馆派了层层的守卫保护,他们才没在外面闹的不可开交,可暗里的石子没少扔,逮都逮不到是谁。
外面即使锣鼓喧天也传不到里面。宋钰并不整天出入大使馆,可一旦出门,就有小乞儿从角落里朝她扔些脏东西,见了几次骇人的阵势,宋钰就不再出去了,她怕她分不清,分不清现实和虚假。
这个世界架空,可也贴合着些现实,在她的世界,九十年前也发生过这种事,无数的清骨在高台上演讲喊哑了嗓子,无数热血儿郎挥着汗□□街头巷尾,筑起难以攻破的城墙,无数平头百姓用在洋人面前不再卑躬屈膝,反而勇敢蔑视。
已经到了最后一年。宋钰很快就可以离开了。
她敬佩这个与当年相似的时代,但她不喜欢这个时代。
竹管清池,曲水百花,优雅不绝的配乐歌舞,宋钰龟缩在一隅,外界一切与她无关,她的任务只剩下最后一个,窃取剧情中最重要的情报,而这份情报产生的时间,离现在很近了。
还有几个月,她就能走完这个世界。
宋钰打着结的红色丝绳装满了一匣子。
天朗气清,是一个平凡到找不到一丝特殊的日子。
宋钰指使澄澈挖坑,澄澈一点儿也没反抗,在开的最盛的樱花树下挖了个大坑,月白色的和服脏了也不在意,乐在其中的陶然。
他问:“姐姐,这是什么东西?”
十四岁的澄澈比宋钰高出半个头,宋钰想摸他头都要他低头才行了。
“那是时光。”宋钰淡笑,是她百无聊赖倾尽等待的消耗。
“澄澈,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宋钰的神态认真极了,认真到澄澈都收了眉梢长挂的风流笑意,他五官张开很多,清隽到了极点,认真看着人时最令人心折,他说:“姐姐让我做什么,我一定会做到。”
“如果我有一天会死在你面前,一定要把我的尸首立刻抢走。”就连说这话的时候宋钰的眼里也是淡淡的,只映的进去重重的粉嫩叠瓣樱花。
“…”澄澈沉默了一会儿,忽的笑了,“姐姐自然要死在我这里,尸首也该是我的。”
似乎没有发觉这句话覆盖的粘稠血腥气,宋钰说:“澄澈…”她不知道说什么。
似乎很久很久之前她也对一个人有这种一言难尽的感觉,类似道别类似久绝,宋钰咬一下舌尖儿,尖锐的痛传入脑仁,令她没有再说出崩掉人设的“预言”。
她要为自己已经预知的死亡做好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大结局明天晚上,想哭,没有写出预想的效果,长生殿 OUT!
第51章 长生殿
很快的,结点已到。
玉兰花开满了街道,黄白玉质与嫣红深紫色交相辉映,香味不显,可开的茂盛无边。
宫淮御再次踏上北平的土地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毕竟圈子里谁也知道宫岐仅有一女,那继承了他位置的少帅儿子打那儿来的?
紧张的气氛也打消不了八卦的舆论,对外放出的官方消息是宫淮御是早年送到国外的孩子,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他身份是摆在那儿了。
淮御初回北平就让人打听宋钰如何,得到的消息让他心跟剜了一块儿似的。
说起来他跟宋钰四年没见,他这次回来不久留,就是想见她,想带她走罢了,这个念头是他回国就有的,不过被事缠住,他又近乡情怯的麻痹自己别去想她,生生耽搁了又两年。
淮御对宋钰感情复杂,他喜欢宋钰,单纯干净的喜欢,这种喜欢友情以上恋人未满,介乎这种不上不下的境地,他想要护着她,做她朋友一起玩闹的那两月也开心的很,宋钰又是他认清自己钥匙,他是把宋钰当了精神支柱来看的,这又比一般的友谊不同,多了厚重的意味,几道难掩的庄严。
宋钰需要他,所以他是男的,这与一般的喜欢的感情又不同了,似乎宋钰只要在他的庇护下好好的生活他就满足,许是四年日日月月的漫长时光把他和她仅存的两月欢乐珍藏酿酒,积淀至醇厚,说不清他为什么会对宋钰产生一种宿命的责任感,似乎照顾她是他天生的责任,他连拒绝都没有余地,他也是乐得接受这种责任的。
所以在得知宋钰成了日本人情人之时才会心疼的颤抖,他记忆里的宋钰气质高华清丽高傲,和他初见就敢呛声,又不媚权贵洒脱利落,通透的水晶一样的人,他不信是她自愿的,只觉得自己来的太晚,让她被逼迫着选了这条路。
或许四年前他不懂无权无依的戏子命运是什么,可现在他知道,好的褪去戏衣嫁良人,坏的飘零几处谋容身,被有权势的人看上,除极烈的性子了断生死保全名,哪有拒绝的权利。
而宋钰她又那样出彩,他怎么就能离了她走了呢,淮御有一些懊恼,随即便被更深的迫切掩盖,没关系,他现在能带她走,还不算太晚。
以他的身份去要一个女人太轻易,即便这年头人言可畏。
可他没什么可畏惧的。
淮御是直接请了宋钰出来见面的,包下了整座楼,宋钰赴约时带了澄澈随行,本来是不想的,可澄澈赖着她要来,还美其名曰保护。
和男主的再次重逢还是让宋钰激动了片刻,仅仅片刻,等待了许久的时间戛然而止,不必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花开雪飞的熬着日子,系着绳扣,天知道她多想让淮御回来,这份心情又三分女主对淮御的企盼思念,却有七分是宋钰的望眼欲穿终了结的释然。
生命就此可以倒计时。
她对着镜子打量正是风华的脸,提起的笑恍若当年,又不似当年,漫上了更多的媚和烟火俗气。
她致力于表现爱慕荣华变节的情妇角色。一身黑色的旗袍,如血的红梅绽的热情似火,万般颜色妆就的容貌染上风尘气。
澄澈抱着刀倚着门框看她,好奇今日的宋钰打扮成这样,是为了赴谁的约?他也直接就问出来,宋钰妍妍一笑,道:“故人。”
澄澈越发看不懂宋钰,不过直觉里也知这个故人定是宋钰重视的,这几年宋钰把安倍建一迷的神魂颠倒且荣宠不衰,讨好的招式他看了既酸涩又眼红,但她何曾妆成这副极端惑人的样子,像堕入黑暗的罂粟妖花,像百合在烈火灼烧中濒死的枯败至美。
澄澈低头掩下目光,黑漆漆的刀鞘印不出他痴迷又嫉恨的影子。
宋钰这副模样果然把淮御吓了一跳。宋钰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笑得却不是那么回事,隐隐的流露深入骨髓的媚态,要说宋钰从小扮演女主有什么收获,无异于是演技方面,任谁磨砺了二十年的演技也要成为影后级别,宋钰也是。
她勾的上挑眼尾是嫣红的颜色,看起来无情动人的勾人模样,她恰到好处的疑问:“宫少帅,你我素不相识,怎请我赴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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