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上天送给灵武盟的神兽,我是上天赐给荣渊的大宝贝儿。
但我变大也有麻烦,不禁云锦窝容不下我,荣渊的床也容不下我了,更悲伤的是——不能被荣渊整个抱在怀里了。
还好,荣渊换了一张巨大的新床,我窝在新床一角,露出最柔软最暖和的肚腹,让荣渊枕着,把他半圈进怀里,我不需要人类那么长的睡眠时间,很多时候,我喜欢垂着眼长久注视着荣渊美好的睡颜。
荣渊在我怀里,他的剑离他足有一丈远,在这一刻,荣渊一定喜欢我更多一点。
我这么想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荣渊忽然抓住了我的脚脚,露出了一个极其稀罕的带着少年人天真甜美意味的笑容。
荣渊真是太可爱了!
我永远喜欢荣渊!
我想永远守护荣渊,如果他遇到危险,我愿意用我的性命换取他的平安。
六
不知不觉,我在荣渊身边已呆了快一年,可依旧没有解开他身上的两个谜团。
七
春末夏初的某一日,荣渊忽然开始收拾行囊,动作之熟练让我感受到了极大的危机感。
我气愤地质问他:“呜呜呜嗷?”(你要干嘛去?)
荣渊摸了摸我的脑袋,淡淡一笑:“我与一人有约,十三乖,这段时间就跟着琳琅吧。”
完蛋了,我想,我的正宫地位即将不保。
狠心的荣渊竟然要抛下又白又软还毛茸茸的小狗狗我去和某个小妖精见面。
我心情低落,三天不吃不喝,寸步不离跟着荣渊,嘴里嘀嘀咕咕呜呜咽咽。
荣渊没有办法,最终他向我妥协了,答应带我一起去。
计划通。
我轻轻叼着荣渊后颈的衣服,潇洒又帅气地把他甩到我的背上,跑得比离弦的箭矢还快,我背着荣渊,把灵武盟和月落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神清气爽。
荣渊安稳地坐在我背上,胳膊轻轻环着我的脖子保持平衡,贴着我的耳朵与我讲悄悄话。
荣渊说:“根据《坐骑法》第二十七条第五款的规定,坐骑在山路上的最高时速不能超过四十码,十三,你超速了,要罚款二百两。”
作为一只身无分文的小狗狗,荣渊的话激起了我心中极大的恐惧,我后腿一抖,竟然踏着薄雾与云彩飞了起来。
“哇。”荣渊少有地露出惊讶的表情,“十三,这里离凡人的镇子太近了,是禁飞区域,你这么做数罪并罚,至少要被关进妖管所拘留三个月。”
唉,阿渊真的很严格。
可我还是未成年小狗狗,天不怕地不怕,《坐骑法》也奈何不了我,又加上是第一次飞,根本停不下来,三日不到,我就飞过万水千山,到了荣渊此行的目的地——碎叶城。
那日是五月初七,西域晚风吹拂,驼铃阵阵,荣渊在我身上施了一个障眼法,带我进了碎叶城,在一家酒肆里,荣渊买了两壶葡萄酒。
我从未见过荣渊喝酒——看来,这个小妖精真的很不简单。
“这里是他的故乡。”荣渊挠了挠我的下巴,“走,和我一起去看看他。”
我乖巧地点头,心想:“很好,我已经准备好咬死他了。”
荣渊带着我从另一个门出了城,纵身飞下一处断崖,断崖下有荣渊设置的一个禁阵,只要修为不如荣渊,便进不去也出不来。
呵,玩得挺时髦,囚禁普类。
我随荣渊进了禁阵,出乎我所料,那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座坟,坟前没有墓碑,仅立着一把断剑,剑身是龙鳞般千变万化的银白,折射出陆离的光华,我看见剑柄上刻着一个篆字——渊。
“这是我挚爱之人的埋骨地。”荣渊盘腿席地坐下,白玉般的指尖温柔地抚摸着那座孤坟,就像是摸着某个人的脸颊,“今年是他离开我的第二十七年,我来看看他。”
就这样,荣渊靠着我喝了大半夜的酒,没有什么表情,但我知道,他悲伤得几乎要死去了。
猩红的酒液顺着荣渊的嘴角一路流下,触目惊心宛若咯血。
终于,荣渊饮尽了他壶里最后一滴酒,摇摇晃晃地起身,把另一壶全数洒在了坟上,他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说:“这是你最喜欢的酒,我又给你带来了,叶不群,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不群——完全对上了,这个小妖精就是荣渊的爱人。
我心里很不好受,不止是荣渊的悲伤感染了我,就荣渊这般深情的模样,我想他可能永远不会爱上我了,我还是个小崽崽,却早早地尝到了失恋的滋味。
弱小、可怜、又无助。
但作为荣渊的正宫,我还是选择了原谅,我垂下绿绿的脑袋,张开绿绿的嘴巴,伸出绿绿的舌头,舔了舔荣渊脸上的酒,苦的。
“唔咦?”(你怕是买了假酒吧?)
我抬起眼,借着月色,我才发现荣渊哭了,我刚刚舔掉的是混着眼泪的残酒。
苦死个狗了。
悄悄地瞪一眼荣渊。
不巧的是,刚好和荣渊对上了眼。
三秒后,荣渊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我,他断断续续地说:“十三……我一定是疯了……刚刚你的眼睛真的好像他……十三,你是叶鸷的转世吗?你是吗?”
我不是。
但我知道,我的脑袋在这一刻更加青翠欲滴,就像是一片青青草原。
我说:“嗷嗷嗷。”(你和那家伙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
“十三?”荣渊面露讶色:“你想听我和叶鸷的过往?你是想安慰我吗?”
“没错没错,难过的事情说出来会好受一些。”我破罐破摔地点头——不然还能咋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荣渊了。
八
我们坐在高高(并不)的坟堆旁边,听荣渊讲那过去的故事。
九
四十年前,炎夏,碎叶城外。
黑色战马辔环叮当,一群意气风发的异域少年打马而过,为首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他天生异相,年岁未老却已满头银发,大部分用镶嵌着宝石的发带高高束在脑后,剩余几缕便随意地垂在腮边,少年穿着精致华贵的夏季薄衫,是大户人家孩子的打扮,却带着粗犷的弯刀,叫人一时捉摸不透他的身份。
与此同时,碎叶城门口正发生着一场小小的骚乱——几个混迹城外的小混混发现了一个新来的孩子,正摩拳擦掌着准备教训他一顿好让他“懂规矩”。
这种场景在城门外已是屡见不鲜,加上对小混混的厌恶,少年们一向不会在意。
但这一次,为首的少年却鬼使神差地停了下来。
“救人。”少年这样说,打了个呼哨策马围住那群小混混准备为那小孩解围。
那小孩看上去十三四岁,浑身狼狈,瘦弱得可怕,一张小脸五官生得极好却满是尘土,一副不禁打的样子。
然而,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救兵还没来得及下马,小孩儿便极其灵活地躲开每一个拳头,狠狠扑到了混混的头目,照着他的脸用力打了两拳,见那头目还在挣扎,干脆一口咬上他的喉咙,一直等那头目不动了,小孩儿才爬起来吐掉一口血,转身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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