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是我。”
“知道，怎么了？”
“你考得怎么样？”
“应该还可以，低个十来分也不怕。”傅凝雪声音里透着笑意。
本来有些紧张的海知岳被傅凝雪这么一调侃，慢慢放松下来。
他说：“20号开学那天，放学你别太早走，我有话跟你说，晚自习后在操场那个老地方见。”
“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告诉我吗？”傅凝雪明知故问。
海知岳说：“我想当面跟你说。”
“好吧，我等你。”傅凝雪没有继续为难海知岳。
“嗯。”
说完这些，两人齐齐沉默，最后不知道是谁先笑的，两人都对着电话里的彼此笑。
挂上电话后，海知岳长舒一口气。
他有些疲惫的放下手机，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休息，还没有洗澡，他不想躺在床上。
20号开学，19号下午，海知岳就整理好了衣服，吃过午饭，他就会去公路边坐中巴去华县。
马若娇拿了件洗干净的格子衬衫说：“过两天会下雨，多带一件衬衫吧。”
海知岳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
“嗯。”
马若娇走到海知岳的房间，把衣服叠好塞进儿子的衣服袋子里。
然后她就看到了儿子桌子上，放在笔记本封面上还没来得及放好的合照。
她其实有感觉儿子似乎谈恋爱了，但一直不知道是谁，她拿起照片看了看，觉得这个女孩长得真好看，面如玉，这样看，一点都不比儿子差，两人从照片上看是极般配的。
她认识这个女孩。
有一次她去华县给儿子送冬衣，在校园里的公告栏里，贴着几名优秀学生的照片还有座右铭和年级名次。
儿子在一班，这个女孩在二班，因为长得好看，她多看了两眼。
加上名字比较好记，她就记在了心里。
看到照片，马若娇忽然记起来了一些事情，是儿子回桦林镇小学六年级时，她难得提早忙完自己的事情，因为小儿子一直想她去接他放学一次，她那天就去了。
接了小儿子去接大儿子，远远就看到儿子站在放学队伍里，旁边站了一个女孩，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不知道在和儿子说什么。
原来是她……
她也和儿子的老师聊过，班里有几个回族小朋友，而那些回族小朋友，她都认识，除此之外都是汉族。
她是汉族。
马若娇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知道这样残忍，可她也必须要这样做。
她转身拿着照片，站在房间门口，看着坐在外面凉椅上和海知洲玩的海知岳。
她说：“知岳，你进来一下，我有话问你。”
海知岳扭头看向马若娇，本来满是笑意的脸上在看到她手里拿着的照片时，笑意尽散，他抿抿唇站起来，无声地往马若娇所在的方向走去。
海知洲想跟着过来，被马若娇眼神制止了，那个眼神很严厉，海知洲知道这个时候不可以过去，妈妈有事情要忙。
海知洲留在客厅看电视。
海知岳走进去。
马若娇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歇斯底里，她把手里的照片放回到书桌上，放回笔记本的封皮上。
“这是你喜欢的女孩吗？”
海知岳看向马若娇，点点头。
没有否认，坦然地承认自己的心意。
马若娇说：“但她并不适合你。”
“为什么不适合。”
“她是汉族。”根据教规，他们是不可以和异教徒通婚的。
“那有什么关系，她很尊重我们的习俗，从未强迫我吃我不能吃的东西，也不会调侃取笑我。”
“你未来的妻子只能是回族的姑娘，你可以有汉族的朋友同学，但你未来的妻子一定必须是回族，我不会同意你娶一个汉族的妻子，我们的习俗不一样，我不允许家里有吃大肉的人出现，更不允许我们海家有一个汉族的儿媳妇。”
海知岳想起来傅凝雪喜欢吃的那些东西，如果让她放弃她喜欢的东西，那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妈——”
“当然，如果你只是要和她谈恋爱，不结婚，那我管不着，但你要想清楚，是一意孤行的浪费这个女孩的青春，欺骗她，还是趁早结束你们之间的关系。”马若娇一脸冰霜。
“必须要这样吗？”海知岳脸色苍白，双手紧握。
“你爸爸是伊玛目，我不允许你做这种会给你爸爸身份带来污点的事情，我曾经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你要让你爸爸死都死的不安稳吗？”马若娇看到儿子还在抵抗，没有要妥协的意思，语气越来越冷漠。
“那我……要如何不去喜欢她？”海知岳手背上的青筋都因为用力而凸起。
“你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就该知道是能做的和不能做的，如果你非要背着我和她在一起，就不要做我海家的孩子，不要做海成学的儿子，不要做我马若娇的儿子！你让我感到羞耻。”这句话已经包含着失望还有痛心。
看着一语不发的儿子，马若娇脸色铁青。
“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你爸的话了吗？！永远都不会违逆我的意愿，永远都听我的话，照顾弟弟，难道这些你都不管不顾了？你什么都不顾了，只想和她在一起？！”
海知岳虽然一滴泪都没有掉下来，可却被说的眼眶发红，腮帮酸涩，他摇着头说：“不是这样的，这并不相干。”
“好，你还有一个选择。”
海知岳定定地看着马若娇，眼神充满希冀。
“如果你以后想娶她，不管未来是不是她，或者是其他汉族的姑娘，你让她入教，入回族，尊重我们的习俗，若是她做得到，舍弃得了那些习惯还有规范自己的行为，我就不拦着你们，同时你也要做好被所有亲友族人断绝来往的准备。”
马若娇说完，转身离开。
留下海知岳仓皇的坐到椅子上，他微微垂着手，那忍了很久的泪无声滑落，他捂着脸。
第一次他恨自己姓海。
第一次他想要任性一次。
可是他知道，他并不是一个自由的人。
他不能任性，也没有任性的资格。
更没有资格让对方舍弃原有身份和他在一起，她不会愿意，并且，这也很自私。
如果对她说那些话，甚至要做那样清洗自己的事情，一定会愤怒和感到耻辱吧。
傅凝雪从衣柜里挑选了一件平时不怎么在学校穿的及膝裙，淡淡柠檬黄的颜色，外面罩了一件白色防晒衫，穿着白色的平底凉鞋，因为穿了裙子的缘故，不方便骑车去学校，傅凝雪坐1路公交车慢悠悠到一高，哼着歌下车。
白天没有看到海知岳，到了晚上，下了晚自习，傅凝雪第一次觉得晚自习的时间如此漫长，要知道从前她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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