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他也没料到一个六岁的孩子怎会有这种求死的心态,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身体突然僵硬。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道歉,语气中确实含有几分愧疚。
我不懂他为何要愧疚,我们根本不认识,他能碰巧将我救起已是功德一件。我理应对他感恩戴德,现在却反倒怪起他来,而他不但不骂我白眼狼还要向我道歉,真是个怪人。
我挣扎着从他怀中出来,脱下我身上的袍子,掸了掸上面的尘土,不过还是被我弄脏了,若是有机会,我一定会洗干净再还给他,不过我已经没有机会了,我不想活下去,不想一辈子带着歉疚活下去,“你走吧,我要去陪丫丫”。
他倒是好脾气,又将大袍展开给我裹住,再次把我抱在了怀中,我使出所有的力气也没能挣脱,他说,“乖,别动”。
要不是我手脚都被包裹住了,我真想狠狠踢他两脚,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两个人我却对不起他们,而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帮我?更何况这真的是帮我吗?
他见我并不听话,似乎不像一个六岁的小孩子那样好哄,手上的力气更大,我只能在他怀中乱动,毫无办法挣脱。
“小悦听话,我帮你找丫丫”。
听了他这话,我的眼泪很不争气地断了线,再也止不住。
他见我哭的厉害也是怕了,一副手脚无措的样子,在自己身上左掏掏右挠挠,我心里愤恨,若是平日肯定会说:身上长虱子了。但是现在我实在没有心情和他多说什么。他自顾自玩了半晌,然后用自己的袖子给我擦了擦眼泪。原来他刚刚是要给我找一块儿帕子。
看着他的袖子污了一片,我的心也软了下来,他待我是真心的吧,至少应该不是假意。他见我态度缓了许多,又说,“小悦不伤心了,想找什么人,我带你去。”
他不说话还好,我把他当作神一样崇拜,这一说话直接成了恶魔,专踩别人痛点。
“她死了,丫丫死了,我没保护好她,我对不起她,对不起爷爷”。
他并不介意我此刻身上有多脏,好像从一见到我就没介意过,又换了另一个袖子给我擦脸,“小悦别哭了,我可以让你见到她。”
一听他这话,我感觉真的看到了希望,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那样相信他,从他出现时我就相信了他。
“你乖乖站这别动”,他见我情绪稳定终于放开了我,从怀中掏出一根长长的东西,上面有几个孔,后来他告诉我那是用寒玉做的箫,他开始吹了起来。
☆、第三章 拜师学艺
斜阳落寞,晚风凄凄,他的身影被拉的很长,站在清风里,衣袂飘飘,甚是好看,我觉得他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但是以后的却际遇告诉我:没有最好看的,只有更好看的,任何定论都不要下的太早。
他两手在箫上毫无规律地动着,抿着唇吹出动听的曲子,让人安心。他神情专注地看着我,眼神柔出水来,有种我读不出的味道。
不消一会儿,四周气温骤然下降,我下意识双手抱于胸前。忽然有几个人聚集而来,我吓了一跳,腿脚发软,身子向后倒去,这次完全是被吓到的,因为那些人是透明的,正是和我一起走了几天的乡亲。
他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伸手扶住了我。另一只手依旧保持着吹箫的姿势,而且箫声未断,我由衷慨叹:这不是高手,是高手中的高高手。
终于,一个小小的身影浮现在我面前,是丫丫。“丫丫”,我激动地冲她跑了过去,完全忘记了害怕。
“姐姐”,她看到我很高兴。
“对不起,丫丫,姐姐对不起你”,我仅仅抱住她,泣不成声,似乎这样就可以挽回发生的一切。
“姐姐不哭,”她伸手为我擦去眼泪,“姐姐对丫丫最好了”。
听到她这话,眼泪更加汹涌,姐姐哪里就好了,不但保护不了你,还要自己一个人苟且活着。想到这我转身拽住那个男人的衣服,拼命求着他,“求你救救她,求求你好不好,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他既然可以召唤出这些相亲和丫丫的魂魄,肯定也有方法救她。
他蹲下身子,将我扶了起来,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叹了口气,声音里透着一分无奈,“小悦,世人皆有命数,纵是神仙也改变不了。”
我想也是,他也不过是一个凡人,如何救得了已逝之人。
“姐姐,”丫丫弱弱的声音响起,我回头看她,此刻她变得更加透彻。
“她需要离开了,”那个男人开口提醒了一句。
我不解地看向他,他解释道,“一般魂魄聚集需要七天,这还不到一天,我强行把她的魂魄聚集对她伤害很大,况且她本身也比较虚弱,若再逗留下去,恐怕魂魄难以保全。”
怎么不早说,要是我早知道的话肯定会多等几日了,现在才刚见面就要分开,我怎么会舍得。
“就你方才那情况,我就算说了你也不会相信我,反正她都是要走,你又何必非要强行留下她”,他倒是把我的心思看了个清楚。
我没有理他,转头看丫丫,“丫丫怕吗?”
她点了点头,“怕”。
我更加舍不得她了,“姐姐陪你好不好?”我觉得我当时真的愿意陪着她去,就当还了她一条命。
她摇了摇头,“我舍不得姐姐,姐姐以后想着我,我就不怕了”。
耳边又响起一首曲子,有些伤情,丫丫的身体忽明忽暗的,只听她最后说,“姐姐再见,丫丫不怕了,姐姐要好好活着”。
我想抓住她的手,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消散,丫丫,下辈子,不会再遇到我这样的笨姐姐了,真好。
“小悦,别再伤心了,”他又蹲下来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安慰我。
我这满心的愧疚,但是还是要带着丫丫的那一份一并活着。我此刻又升起了求生的念头,与其说是求生,不如说是嵌入人性的贪生怕死。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便也有了防备,他是谁?他认识我吗?他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可是我竟然相信他,从他救我的那一刻起我就相信他,这种对对方很陌生而又很信任的感觉很不好。我不知道他的目的,凭我的智商也猜测不了,所以我能做的只有防备,便后退了两步,动作表现的很明显,就是让他主动表明来意。
他一副受伤的表情,好像被我伤害了一般,我觉得他这个表情很不可思议,他不怕群狼,不怕鬼魂,怎么可能被一个六岁的小姑娘伤到呢?然后他说,“小悦,我不是坏人,你不要怕我?”
你不是坏人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敢说没有对我进行过调查吗?还是说你是胡乱猜的?我长得就这样让人心情愉悦?还有一点,我现在的表情动作不是怕你好吗?是戒备,戒备。“你怎么知道我叫小悦?”
他露出一副吃惊的表情,随后又好像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我们第一次见面,他不该知道我的名字,“你不是叫虞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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