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花么?”小王爷挑着眉毛说明白了,转身命守门的小厮替他取来绒裘,往身上一裹便跟着一块进了冰窖。
不多时,小王爷再出来时手中托了一物,向她递来,杯盏那么大的瓷盏上,是一朵晶莹透亮的鸢尾花,雕工精湛。他又在变着法地施展他的个人魅力,“小丫头你看,怎么样,漂亮吧?”
姮娘伸手接过,迎着微阳,有奇异的光彩变化,美得梦幻。她不由一声喟叹:“是漂亮,但捧在手心,一会儿就该化了。”
小王爷却说没关系,“你若喜欢,我便一直为你雕。”
姮娘捧着瓷盏默默调开视线眨眨眼,复又抬头看天色,挑开话题,“现在还早,我估摸着晚膳过后西瓜也就冻得差不多。到时候,嗯……分你一块。”
两个西瓜才分他一块,就这一块还似乎分得她十分肉疼,小王爷觉得已经找不到恰当的词语形容她了。于是他换了个思路安慰自己,别人都没有,开心点,至少他还能从她嘴里分到一块。
……
第17章 君心不可知(十六)
挨到晚膳过后,姮娘偷偷摸摸又往外溜,叫上小王爷从冰窖里取走了两颗瓜。再次来到湖畔的山石后,这地方都快成他俩的秘密基地了。
原本是打算摔瓜即食,但那动静有些大,想想也就作罢,瞄着眼睛盯上他腰间配剑,她说:“王爷借你的剑用用啊。”
小王爷一脸不可置信,这剑是为了彰显风度,可不是用来切瓜剁菜,侮辱了它的身份。他护剑的手势还没起,她盯着那剑反倒犹豫中带上了淡淡嫌弃,“要不先上湖里洗洗?”
原本还很抗拒的小王爷摇头说不必,“每夜入睡前擦三遍,锃亮!”他掂起西瓜抽出剑,刷刷几下,一个西瓜便分作了八瓣,皮薄籽小,红得相当可口。
看着剑身瓜汁直滴,小王爷觉得有些心疼,这可是柄难得的宝剑,他平日都舍不得用,今夜却成了切瓜刀,但抬眸见她笑颜如花,就又觉得什么也比不上。
为了不显得小气,姮娘特意避开了最小的那片瓜,取了块略为大方的递给了小王爷。
两人湖畔对坐,月下吃瓜,凉凉的夜风吹来,吃上一口,透心地凉,却也莫名地酸爽。
毕竟贵族出生,小王爷捧着一片瓜,吃相与她相比实在文雅得不行,她倒也不是粗鲁,只是败在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侧头看她,“慢点吃,没人与你抢。我就这一次助纣为虐知道吗,姑娘家总吃这么凉的东西可不好。”
她点头说知道了,过耳就忘。
忽而耳畔传来一声叹,她抬头看去,见小王爷望着她一脸惆怅,她难得放下瓜,忍不住问:“怎么了?”
小王爷望着她欲言又止了两三番,“……小丫头,我明日就要回京城了。”
姮娘有些意外,“怎么这么快?”她以为他打算长赖在这的。
“前几日皇兄来信催我回京。”他其实还想多赖几日,可皇兄信上说,若他敢不回,他便要自作主张地给他与宁偌赐婚。与那假小子成婚?他绝不。
“……小丫头,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与我一同回京?”小王爷目光灼灼,月色下的眸子盛满希冀。
姮娘调开视线,望向湖中月影,“我是侯爷府的舞姬,怎么能随王爷回京呢。”
她这一回倒是拒绝得委婉,小王爷听出来了,心中惆怅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于是他摸了摸脑袋顺阶下,“也是。”
接下来两相无话,姮娘快速将西瓜啃尽,看了看天色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王爷呢?”
“我啊,”小王爷拂了拂衣摆,一脸忧郁,“我想再吹吹风,你先回去吧。”
姮娘踌躇两步叫王爷。
小王爷心头一热,抬头望,“改变主意了?”他当然是指让她与他回京的事。
姮娘讪笑一声,指了指一地瓜皮,试探着问:“王爷待会顺道扔个瓜皮?”不是她胆肥胡乱使唤人,主要是怕撞上萝裳又得挨一顿数落。
小王爷眼角抽抽,赶她走,还能不能让人迎风对月好好黯然伤神一下了!
转过回廊小道,瞥眼见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冰窖飘去。姮娘没太在意,小步快走回了屋。
冰窖内冰砖层垒,仿若冰宫,呼气间白雾喷薄,即便披着厚厚绒裘依旧寒意彻骨。手中罩着黑绒的物什盈盈有光漫溢,游凤君抬手将黑布揭开,幽光一瞬盈了满室,再一摆手摈退左右侍从,他移步向更深处步去。
立于冰窖最深处的西南侧,游凤君抬手覆上壁墙上的机括,轻轻旋动,完好的壁墙裂了缝,轻响着向上开启。入目是两丈见方的石室,同样堆满了冰砖,唯一不同的是,石室的正中心摆着一副水晶棺。
将夜光石放入石门旁的凹穴内,游凤君缓步踱向中心的棺椁,他微微俯下身,摆弄棺内铺陈的花朵。红花妖冶,白花似雪,交相错落浑然成画,他眸中光影交错,面上是痴迷的神采,诡异而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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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全府上下便都得知小王爷要回京的消息,别的地方不知晓,但她们的院子里,姮娘就眼睁睁地看见三四个姑娘聚做一堆,谈起小王爷便都偷偷抹眼泪。这反应令她感到十分费解,这其中有些姑娘怕是连眼都没与小王爷对上过吧,怎么就肝肠寸断了?
萝裳晃着指头说你不懂,“美好的爱恋都是埋藏在心底的,没有接触和交流根本不成问题,一个笑颜便也足够怀恋上一辈子。”
姮娘试着理解了下,然后发现,嗯,她大概确实不懂。
离别最是让人惆怅,虽说她俩无缘情爱,但她心底已经将他当作好友对待了。原本打算远远看上一眼,目送他离开就好,省得徒增伤悲。毕竟她不会一直呆在这个地方,待她解开游凤君的心结她就会彻底离开,所以今日这一别,以后应当都不会再相见了。
她计划得好好的远远相送,在游凤君的一句:“让姮娘最后再为你舞一曲践行吧。”中难以实施。
同样的舞衣,这一回,穿得姮娘有些憋闷,虽说视觉效果上没多大偏差,萝裳抱胸在前,斜眼睨她,一副不听老人言的嫌弃模样。她赶紧拎起裙摆转两圈,示意完全没妨碍。
这一回,露天摆席,鼓乐早已奏鸣。
皇兄这么急着诏他回京也不知要干嘛,连个名目也没有,开口就是威胁,果然亲兄弟。但有一点他清楚,没个三五月是甭想再出京城的,就这都还是往少了算。想到将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见不到小丫头,小王爷就觉得十分愁闷,咕噜噜一壶酒饮下了肚。
“凤君,”小王爷晃着杯子开口道:“我不在这期间,你可不许欺负小丫头。”
游凤君只是浅笑,并不接话。
随着乐音渐密,看台上花瓣扬洒,纱帛翻飞鼓动,一瞬便攫住了两人的目光。
玉珠落盘,佳人入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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