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宇当即苦了脸,哀哀道:“可五日后就是门派大比了呀,我……”
“你什么,嗯……?”莫长妗拉长了鼻音,冷眼看他,做足了凶残模样,欺负弱小这种事,她做起来十分开心,莫不是上一回太憋屈?
孔宇喉头咕噜一声,话锋转得极为快,“我一定竭尽全力,师姐放宽心。”
“……等等。”莫长妗睨他一眼,忽然又道:“计划有变,门派大比那日直接将秦师弟安排与我对擂。”
孔宇一愣开口正想再问,被莫长妗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沉了沉眸子,她故作高深地哼了一句:“这人嘛,有时候……还是糊涂点好。”
孔宇闻言一凛,连连答是,待莫长妗一松口,便脱兔一般奔走。
望着长廊尽头,烛火映衬下的树影摇曳,莫长妗忽又咧了嘴,再次露出了那森然笑脸。真是天助她也,前一刻她还苦恼着要如何接近他才好,后一刻老天就给她指了一条明路。门派大比不就是一个绝佳的赴死时机吗?届时兵戈相向,白刃相接,向来刀剑无眼,她一个动了必死决心的人,还怕找不着机会送死吗?
旌竹呀,旌竹,这一回可真是太容易了,果然知道目的是什么,就是简单得多。她晃着腿,嘚瑟兮兮地想着,完全忘了自己前一刻的抱怨与苦恼。
待冷静下来后,她又开始思考另一个严肃的问题——要怎么样才能死得舒服点呢?上一回,死得是真疼,从咽喉灼入六腑的噩梦,光是回想都要痉挛。
不行,莫长妗一下站起了身,她得为几日后的赴死做足准备。
……
丰山派内上千名的弟子,少不得有个头疼脑热,回回下山寻医?远水解不了近渴,总归不是个办法。再说,下一趟山不容易,小病小闹也下山,便有些小题大做耽误功夫。
因此,丰山派内设有药阁,虽说药材齐多,珍奇不少,然而由一个不太靠谱的白胡子老头坐镇,小病小闹没什么问题,开副药的事情,真要摊上大病,若是不嫌命长最好还是下山就医。药阁内也摆有医书,一摞摞地整满了两个大架子,看那做派,大有鼓励门派内的弟子自学成才的意思。
莫长妗得知丰山派内有这么一处地方时,立刻赶了过去。死得痛苦不外乎是因为肉体上的痛楚,那么想要舒服些,便需将疼痛感抹杀,于是她兀自认为若是感受不到疼痛,那么死便也不是件可怕的事。
药阁的门扇是敞开的,不时便有身着弟子服的门徒进进出出。莫长妗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一把门派大师姐的威风,走哪儿都有人让道,走哪儿都被问好,饭堂前的长龙她不必等,演武场的兵器随她选。就是大多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献殷勤的人少了那么一点点。
……
第23章 莫长妗,你有病啊!(五)
迈进门栏,远远见着一个白胡子老头正唾沫横飞,对着一名查阅医书的弟子拍胸脯,“你很有潜能,别学武了,跟着老夫学医吧!”
近旁弟子一阵腹诽,就你这么个半吊子快别误人子弟了!
莫长妗早打听清楚了,坐镇药阁的就是一名不太靠谱的白胡子老头,那手不入眼的医术为人诟病已久,奈何丰山派处地太偏,掌门又不愿下血本,便也只得硬将朽木当良材。
那翻阅医书的弟子压根不拿正眼瞧他,老头说话的那会儿功夫他已又连翻了两页。起先白胡子老头还替着解释,有本事的人应当有点脾气不碍事,但见半天也劝他不动,对方根本不予理睬,简直将他当做空气,他的自尊心终于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于是老头气哼哼地回了座椅,抱着胸口生闷气,谁问也不搭理,就连莫长妗也是如此。莫长妗摸着下巴觉得真新鲜,在这地方还是头一回遭到冷遇。
“师姐怎么也来这了,不舒服?”
身后传来一个男声,盛满笑意,明显是在与她搭话。莫长妗回眸看去,正是方才那不拿正眼瞧人的弟子在说话。那弟子腰间挂着着一个小竹篓,微启的红唇、精瓷的眉眼,桃花眸尾微微上挑,比女子要更美,正是昨夜提到的关键人物扶风。
令莫长妗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听他说话的语气,两人的关系似乎还不赖?
扶风这问题莫长妗一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摇头说不是,“我屋里的那只八哥这几日不太好,每日都疼得打抖。”
那八哥原主似乎很宝贝,轻易不让人瞧见,所以究竟是个什么样,没人知道,于是说起瞎话来毫无压力。
扶风闻言眸光微闪,将医书合上,随手放回了架子上,抬眸轻轻笑道:“我与师姐去瞧瞧,云雀、黄鹂我也曾随手救过两只,八哥应当也相同。”
莫长妗愣了一下,连忙摆手说不用,嗯嗯啊啊地一拍大腿道:“我也带它下山寻过医了,治不好,年纪大了嘛,小病小痛什么避不了……”
她话至一半,却见扶风突然血气一涌,抽出白帕子捂住口,惊天动地地咳了一阵后吐了两口老血,再抬头那血糊了满嘴,看直了莫长妗的眼。
将染血的白帕往腰间的筐篓里丢,一抹嘴角,他淡定,“又让师姐见笑了,师姐继续。”旁人是见惯不怪,莫长妗却是吓了好大一跳,这一言不合怎么还吐血的?!
这姿容绝艳的小哥哥难不成是个病秧子?她一双眼控制不住地往他面上与腰篓间来回瞟,“我……我就想着过来寻寻看,有什么能让鸟不那么痛苦的药,能让它好好安度一下晚年什么的。”
扶风点了点脑袋说明白,复又招了招手说师姐随我来,轻车熟路地取了几味药,那架势看起来比那白胡子老头更要靠谱。
因为比着鸟用的量,所以最后到莫长妗手里时只有那么可怜的一点点。可这么点量她这么大个人怎么够用,凡事都得想到最坏的后果,万一到时候她没能被一刀砍死,那个当下还不得疼个半死?
她方才是有想着,悄悄记下他取的那几味药,可这一屋子排排列列的小阁能把眼晃花,她放弃,于是琢磨着怎样才能再多讨点,“我看它兴许还能再苟延残喘上一些时日,这量怕是太少了点,不经用。”
扶风闻言表示疑惑,“这量不少了,喂一次就能死得很干净。”
莫长妗盛药的手一抖,这家伙这么大个脑袋,怎么听不懂人话,于是她纠正,“不是要弄死,是要麻痹它的痛觉,让它不那么痛苦。”
轻轻摇头扶风表示有些难办,“这类东西副作用都大,用不了几次你那鸟得变傻。”复又指了指她手心的药,“这药没有痛苦,可以让它走得很安稳。不必又痛又傻。”
这话一出莫长妗跟着犹豫,万一自己也变傻了怎么办?想想就此一回,她一狠心说,“没妨碍,能活着就好。”
隐约轻笑,扶风问言说好吧,莫长妗在一旁着重强调,量要加重再加重,最好比着人的来。
扶风手下一停,抬头看她,晕着浅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师姐,你该不会又打着歪主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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