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莲蓉以为自己傻了,所以才一步不离地看护。
穆子湄强迫自己再将他打量,“为什么不扮太监,而选择了宫女?”
“扮太监?”沈奕表示拒绝:“有损男人的尊严,若是被龙大哥知道了,他能笑话我一辈子。”
穆子湄幽幽看他一眼,不是太懂,“所以扮作女人就有比较开心吗?”
他轻咳一声,摆着手表示还行。
“那你敢不敢将面具就这么摘下来。”穆子湄眉毛微挑。就这宫髻与宫装还有缩骨功下的腰,若真摘了面具,她打赌那画面会很美。
沈奕停顿了几秒,半抬的指尖抖两抖,撑手说不!
穆子湄睨着眼瞧他,还不是完全没救,还有羞耻心,还知道自己这样辣眼睛。
她看着他顶着稚嫩的面孔,用着原本的声线,实在有些不能忍,与他打商量,“你介不介意换个声音?”
屋门外去而复归的莲蓉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要挟。娘娘从来没有与除自己以外的小宫女单独相处这么久。
幸好银耳羹原本就有,她分了一盅,这才不必等太久。端着银耳羹,莲蓉探头探脑地想要听墙角,奈何耳力不佳,平衡不好,‘吱嘎’地顶开门踉跄着往里倒。
一时之间空气里弥漫着尴尬。
将银耳羹搁到桌上,莲蓉磨磨蹭蹭地挨近娘娘身侧,没有打算走。
面对面这么看着,比较直观的就是那平坦的胸脯与那骨骼分明的男人手。莲蓉狐疑地瞪起圆圆的眼,仰着脑袋才得以看清对方平庸的脸。
沈奕肃着脸与小圆脸对视。
平坦的胸脯与男人手。穆子湄心思百转,思忖着这场景该怎么圆才好。
若说前者可以解释为发育不好,那后者就比较尴尬了,但硬要瞎解释也不是不可以。于是她拍拍莲蓉的手,“莲蓉,这是新拨来凤霞殿的小宫女,呃……她虽然骨骼清奇,还有些发育不好,但……她是个好姑娘。”
莲蓉听罢,狐疑的表情顿时变做了怜悯,再三保证道,“娘娘放心,奴婢一定不会歧视小姐姐。”
……
第58章 娘娘的守宫砂(十六)
太后寿宴将近,莲蓉却一次也没见到自家娘娘哪怕是拿上一根柳条充做长剑,在院子里舞上一舞,为寿宴做做准备。委婉地表示过后,娘娘却觉得没有必要。
莲蓉便不再在穆子湄耳边嘀咕,转而奇怪,“娘娘,这几日怎么都不见那位高挑的小姐姐?”
还真是,那天之后沈奕就再没出现过,穆子湄调了调眼含糊带过。回殿的路上两个小宫女交头接耳地从右侧小路远远走来,讨论之热烈直到经过她身畔才恍然惊觉,连连福身。
穆子湄摆手说无碍,随口问了一句。
两小宫女面面相觑,有些犹豫,最后抿着嘴,福身道:“贤妃娘娘小产……”
“什么……?”
贤妃小产?瞧莲蓉嘴里几乎能放得下一个鸡蛋,就知道贤妃有孕的消息甚至还没来得及传开。怎么会这样?
莲蓉很惊讶,一路‘娘娘,娘娘’地没能说出更多的话。
刚入凤霞殿没多久,身后传来一阵惊呼,穆子湄回身望去——是贤妃。她仅着单薄衣裙,发髻空散,未施粉黛的面容苍白而憔悴,一双美目蓄满眼泪,泪眼婆娑。
“为什么……!”贤妃嘶吼着向她扑去,未染丹蔻的指甲有几根断裂,紧紧箍住她双肩的双手止不住地发颤。
穆子湄被贤妃的模样怔住,那恍恍如仙的月宫美人,此刻的模样如同疯妇。
贤妃呲牙裂目,眼中浓浓的哀伤化作恨意,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生吞活剥。
“那日是我要害你,你要恨该恨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让皇上将我腹中孩儿夺去!”
穆子湄望着贤妃瞳仁微缩,是皇上?怎么会?虎毒尚不食子,皇上竟然这么狠心……
宫人们围于左右个个不敢上去,莲蓉咬了咬唇向殿外跑去。
贤妃看着她的模样似是恍悟,眸中更现凄绝,箍于她双臂的手不断下滑,“他看不到我,他从来看不到我。”
“你……”穆子湄神色复杂,想说你冷静一点,可这样的事谁也无法冷静,这话苍白无力……
披散的长发在风中乱舞,贤妃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握住穆子湄衣摆的手稍稍一紧,蓦然抬首,恨意重聚,“穆子湄,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是你!凭什么我永远只能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是因为这张脸?”她撑着手站起身,颓然后退几步,有些摇摇欲坠,随即眸中厉色一闪而过,折断身旁一颗矮树的枝杈,“那便毁去!”
殿中宫人惊叫着纷纷挡在穆子湄身前,下一刻,穆子湄微微色变,察觉到贤妃的真实用意,想要去夺,终究晚了一步。只见贤妃手起枝落,在右侧面颊上划下一道血口子,立刻有鲜血顺着枝杈滑落,那蓄满泪的眸中癫狂之色愈胜,望着穆子湄止不住大笑出声,她说,“瞧,皇上再也不会将你我认错……”那灼灼目光似能将人焚烧。
“皇上驾到……!”远远传来一声尖细高呼。
下一刻,明黄的身影跨入院内。眼前的场景出乎意料,令脚步迟疑。
燕漓陌眉眼微皱,沉声道:“贤妃痛失爱子,神志不清,还不让人带回去。”
宫人诺诺连声,将人带走。
殿内穆子湄与皇上两人对视,各自无话。最懂皇上心的李公公将宫人驱走。
燕漓陌望着穆子湄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在两人距离相隔一人之距时,她开口:“为什么?”
他顿住脚步,低声道:“他……不该存在。”
她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可贤妃怀的是你的孩子啊!”她不是想要为谁抱不平,只是同样生为女子而感到的悲哀。
他依旧望着她神情没有一丝波动,只是道:“朕可以有很多孩子。但朕最想要的是什么,爱妃当真不知道吗?”
她微微张了张嘴,顿时觉得无话可说。
可他却突然抚着她的脸与她忆起了曾经,“爱妃,是否还记得当年的相遇?”
她望着他,缄口不言。
他微微眯眼,曲指轻勾,那眼神既温柔又危险,“瞿国芙蕖河畔,月上柳稍下的惊鸿一瞥,一眼难忘。当时朕便想,究竟需要有怎样的幸运,才能将你留在身边?或许……是成为燕国最有权势的那一人时。”
穆子湄置于身侧的手不断紧收,只觉心脏有一瞬骤缩。
“而如今是否为誓言的应验?”他的指尖细细揉磨,“只是爱妃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目的,来到朕的身边?”
她知道,她知道,他对她的专宠是拌了蜜糖的毒/药。而她于他而言同样是拌了蜜糖的毒/药。不敢靠得太近,是因为害怕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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