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道:“去让人将这只狗清洗一下。”
没想到,洗干净之后,还真是那日跑到听雪阁中的二小姐的那条白犬。
只是此刻的小奶狗早已没了当初的灵活神采,原本丰腴奶白色的小身躯,如今已经瘦骨嶙峋,粗壮的小腿此刻细若麦秆,也没有以前那般亲人,有人过去它就颤栗一下,畏缩着退到角落中。
更让人气愤的是,那奶白色的身躯有不少血痕,有被踩的,也有一道道,好像是用鞭子抽出来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让人怜惜。若不是那日望月喂了它一次,注意到它有一双碧蓝色的眼眸,还真认不出来,这是一只狗。
望月没有想到,看起来温柔大方的二小姐竟然这般对待一只小狗,也不知道它受了多少的孽待,又是怎么偷跑进来的。
“小姐,这狗如何处理?”望月问道。
此刻小奶狗躲在书案的底下,望月摆了一盘肉糜粥在它的前面,也不敢过来吃,用戒备的小眼睛看着四周的情况,时不时,小声的呜咽着。
苏映雪虽看不见,通过望月的描述,可以想象这只狗吃了多少的苦,她思忖了片刻之后道:“去将那盏琉璃灯取出来。”
那盏琉璃灯被弦月收在箱底,从未用过,里头灯蕊仍然是雪白的。
大堂中,苏正阳神情舒展,唇上胡须随着他的说话声不断抖动着,他的身旁坐着的,除了他几房夫人之外,还有一言不发的苏秋露,还有满脸红光的苏碧云。
众姨太随声附和着苏正阳,时不时拍几下马屁,最近苏正阳觉得有些春风得意,所以姨娘们随便说几句好听的话,他就哈哈大笑。
苏映雪被人搀扶着,走了进去。
苏碧云见苏映雪进来眸中闪过一道得意的神色,只是对方却看不见,只好又收回表情。
“映雪拜见父亲母亲,远远的就听到父亲大人开怀的笑声,不知道有什么趣事,能否让映雪也听上一耳朵?”苏映雪满面堆笑道。
“映雪啊,你眼睛不便,这段时日就不要每日过来请安了。”苏正阳开口道。
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夫人的缘故,苏正阳这段时间对苏映雪十分的关怀备至,每日都要派人过来问她眼睛有没有好转的迹象,一批又一批的药材往听雪阁中送去,让大夫人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
不过自从她怀孕,苏秋露得了进宫的名额之后,苏正阳的注意力又转到了她们母女的身上,原本十分宠信的二姨太也不太受重视了,每日都歇在潇湘苑内。
“是,父亲大人,今日映雪过来,是有一事想要求二妹妹。”苏映雪微微笑着,“昨天夜里二妹妹的白犬不知怎么的跑到了听雪阁中,映雪十分喜欢就留了它一夜,原本今日想要将它送回妹妹那里去,谁知这狗却赖在我那不肯走了。”
听到这里,众人已经知晓了她的来意。
苏正阳笑道:“这事我可做不得主,映雪,你还是得跟秋露商量。”
苏映雪的脸转向苏秋露,露出一个恳切的神态:“得知妹妹即将进宫,想必这狗也无法带进宫中,所以姐姐就厚着脸皮过来——我愿以琉璃灯换妹妹的白犬。”
说罢,望月就将那盏玲珑剔透的琉璃盏拿了进来,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就落在了那盏琉璃盏上,不犹的惊叹其精湛和独一无二的美丽。
“妾身听说这琉璃盏从漂洋过海从那什么什么机过来的,一共就只有十盏呢,除了皇上皇后太后娘娘还有太子之外,连贵妃娘娘都没有呢,大小姐手中的这盏可真真是独一无二呢!”二姨太柳氏开口道。
“这般难得之物,大小姐,你当真舍得用来换一条白犬?”四姨太眼眸中露出喜爱的神态。
白犬虽然难得,但是并非是身份权力的象征,长公主原本觉得妙花会每年都举办,所以奇思妙想地想拿出一件不同寻常的奖励来,并非所有人跟她一般喜欢动物,或许只有在爱犬人士的眼中它才是最为珍贵的,没想到这狗落入苏秋露的手中,却被下人孽待欺凌。
苏映雪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个悲伤的表情:“可惜再美的东西,映雪也看不见。”
听闻此言,众人暗自露出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表情。
苏秋露眼底深处闪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和颜悦色道:“既然大姐姐喜欢我的狗,就拿去吧,不过秋露提醒大姐姐一句,那小畜生看着柔弱,可是凶悍得很,一点都不亲人,前段时间还咬了好几个丫鬟,这几日我还有些忧愁着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好呢。”
她一语双关,表明了那狗是她不要的,苏映雪愿意用珍贵之物来做交互那是她的事情,她丝毫不领情。
苏映雪柔柔一笑,言语之中也暗含深意:“多谢二妹割爱,我倒是觉得它很通人性,聪明得紧。”
苏秋露手中的帕子骤然一紧。
“小姐,咱们总不能一直小狗小狗的叫吧,您给它起个名字吧。”弦月道。
此刻的小奶狗已经被弦月收拾的十分干净,伤口上也涂了药,怕它乱舔,苏映雪就让望月用干硬的葫芦壳掏空一个洞,做了一个简单的伊拉莎白圈,围在它的脖子上,细脖子大眼睛,十分的滑稽可笑,有种迷之丑萌感。
苏映雪想了想,道:“就叫它火锅吧。”
弦月拍掌道:“这个名字好,火锅,你以后就叫火锅了,要好好吃饭,不要调皮,你可是小姐用琉璃盏换来的呢!”
感受到眼前这群人透露出的温柔气息,小奶狗,哦不,火锅原本惧人的反应,也没有之前那般强烈了,它闻着眼前的肉糜,忍不住舔了一口,然后等了一会,没人过来对自己拳打脚踢,它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饥饿,飞快地吃起来。
火锅一天一天的好起来,没多久就能跑能跳了,但是苏映雪的眼睛却一直停留在最初的白光上,现在她睁开眼睛,若是在白天她就只能看到一片白光,但是却看不到任何的事物。
那魏大夫倒是不请自来,每日都来给苏映雪针灸,只是他针灸的时间越来越短,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直到这一日,魏大夫跟她道:“大小姐,老朽已经尽了全力,你后颅肿块已然消退,银针刺穴是件十分危险之事,若是接着针灸,怕是对身体无益。”
苏映雪整个就好像被人一勺冷水从头泼到尾,勉强笑道:”魏大夫不必自责,若非魏大夫,映雪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苏映雪知道魏大夫已经尽了全力,眼部失明很有可能是颅内的血块压到了视觉神经,就算是在现代也很难治疗,更何况是在这古代呢。
魏大夫道:“小姐切莫忧虑过甚,或许过一段时日,会慢慢的恢复。”
苏映雪却是笑都笑不出来,只是开口让望月送客。
弦月皱着一张小脸,安慰苏映雪道:“小姐,你的眼睛肯定会好的,不要担心了,从今天开始弦月会认真识字,小姐想要看什么书,弦月都读给您听,弦月的眼睛就是小姐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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