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脚步一顿,心中有些不满了,这婆婆对自己苛刻些也就罢了,为何对沈沛白也这般苛责,为人子女尽孝是没错,但是她可听说了,沈父沈母早些年离京,是为了回去为不愿离乡的沈老夫人侍疾的,后老夫人去世之后,沈父身子骨不太好,所以才在沈家老宅多停留了一年多。
沈沛白看着自己的母亲,面色无悲无喜,不做一词解释。
反倒是沈铃音面色不太好看,冷不住为自己兄长辩解:“母亲,兄长每个月都派人送药材和衣物到沈宅,他并非不念着你们,而是……”
“我还没有说你呢,你一个千金闺秀,整日打打杀杀,舞刀弄剑的,成何样子,过几日你就随我回宿河。”沈母调转方向,转头炮轰沈铃音。
沈铃音原本想要梗着脖子替自己争辩几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竟是没有开口说话。
沈父开口:“行了,夫人你不是还有要事要办?”
沈母站起身来就走,沈父跟了上前,走到门口了他又转头看沈沛白:“屹之,看到你能成家为父很开心,我们半个月之后就离去。”
言下之意是,让他稍微忍耐几日。
沈沛白道:“父亲,您和母亲就安心住下吧,前几年未曾在父亲榻前侍疾,孩子一直心中愧疚,我本应该早些离开京城的。”
沈父笑了笑:“屹之,我身体只是微恙,你每个月托人送来的药材都能让沈宅再开一个药材铺子了,而且我和你母亲已经习惯了宿河的生活,日子过得比京城还要舒适几分呢。”
苏映雪看着沈父慢慢走出院外,心中有些疑窦,怎么觉得这家人的相处态度有些奇怪呢,沈母似乎很不待见沈沛白,沈父对沈沛白虽然和蔼,但是却有点恭敬有余,亲密不足。
沈铃音走过来悄悄安慰自己:“映雪,你别懊恼啊,我娘她一直都这样难以相处,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是被她天天责骂呢。”
说着说着,她又嘀咕道:“我哥这么优秀又帅气,真不知道她到底哪里不满意的。”
然后她盯着苏映雪的宝剑:“这是青锋哥哥送你的宝剑,快让我看看!”
苏映雪将那个破破烂烂的剑拿起来,“锵”的一声,雪白的钢刃出鞘,剑意森然,竟是把削铁如泥的好剑。
“好剑。”沈沛白赞了一句。
沈铃音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青缨,开心道:“我知道要送你什么贺礼啦,映雪,你等等。”
苏映雪刚想说,要叫嫂子,沈铃音就跑没影了。
一路上苏映雪都在想着沈家这古怪的关系,可是沈沛白丝毫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走到一处庭院的时候,她脚步顿住了。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一时忘记了自己原本想要问沈沛白一些问题的,直到此刻,看到楚闻庭站在庭院之中。
她才猛然想起来这事,沈沛白为何会请将军爹来当傧相?
正文 第129章 聚散
第129章聚散
她目光复杂,看了沈沛白一眼,沈沛白松开了她的手,道:“我还有要事要去办,你且帮我招待楚贤弟。”
不知为何,苏映雪觉得沈沛白话里最后三字着重了一份,似乎有着别样的意义。
苏映雪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她看着一身落拓的楚闻庭,心中大抵是兴奋、激动、急迫,还有几分感慨:“二哥,咱爹呢?”
楚闻庭冷冷笑了一声,那双狐狸似的眼眸微微眯起:“二哥?”
苏映雪心中咯噔了一下,果然,果然!没有第一次把自己重生的消息告知他们,如今楚闻庭这老狐狸,肯定在想要怎么折腾自己了吧。
苏映雪连忙讨好着,转移话题道:“二哥,我昨天看到明儿了,真真是聪明伶俐,不愧是二哥的长子。”
楚闻庭又冷哼了一声,看着完全陌生的容貌,一举一动间却是有说不出的熟悉感,心中终是软了几分,她从前受了这么多的罪,为了楚家付出了青春,却从未将苦痛说出口。
如今她好不容易复活,原本他心中还担忧到时见面会别扭和隔阂之意,如今见了面却想着,这是苍天的恩泽和垂怜,这个人是他从小宠大的三妹啊,就算换了皮囊,换了骨血,她的灵魂和回忆却不需要血缘来牵绊的,只消被她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就说不出苛责的话语。
“在里面。”楚闻庭叹息一声。
苏映雪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却丝毫没有得意,心中忐忑站在半开的房门口。
屋内有些阴暗,半开的窗子将阳光洒了进来,两个白白胖胖的孩子托着下腮,正听着半眯着眼睛靠在椅子的楚子冀讲一个征战沙场的故事。
讲故事的人说得十分投入,听故事的人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故事完毕,说故事的人叹息了一声:“最后那大将军被皇帝猜忌,离开了京城,到了一个十分偏远的地方,过起了隐姓埋名的日子。”
楚白明歪着小脑袋道:“为何这个皇帝会不信任大将军呢,大将军明明这么忠心,还替他打跑了这么多敌人。”
楚子冀道:“权势,是所有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但是百万人之中,只有几个人能得到,一旦得到了权势,有人会追随你,听你号令,你让他往东,他绝不会往西,而坏人得了权势之后,不满足于现状——”
楚白澜弱弱的打断他的话:“可是大将军不是坏人呀。”
楚子冀目光微沉:“皇帝知道大将军不是坏人,但是他为了自己的权势,不得不这么做。”
楚白明似懂非懂:“所以那个皇帝也不过是权势的争夺者吗?”
说罢他叹了一口气,老气横秋道:“哎,真可怜,跟隔壁二狗兄弟抢糖果一样,他们都不知道其实那个糖一点都不好吃,还不如对门家的肉包子好吃。”
楚子冀听了他的话,竟是一愣,表情有些复杂。
苏映雪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门轴声吱呀转动,屋里的人抬起头,一大两小,三双眼睛盯住了她,她本想要扬起嘴唇,但是不知道怎么的鼻腔内有一股酸意。
楚子冀躺在躺椅上,只是看了苏映雪一眼,就又侧过身躺下了,楚白明刚想要说话,他爹就走了进来,把他们两个人带了出去。
屋内转眼间就静悄悄,苏映雪眼睛有些酸涩,光尘下将军爹的两鬓越发斑白,好像带着霜雪一般,而他的眼角的皱纹已然非常的明显,他老了,如今已经过了五十岁了,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穿着铠甲威风凛凛的大将军,非要用胡子扎自己,或者买幼稚丑丑的玩偶来吸引自己的目光,然后自己却是给他一个嫌弃的表情,在自己闯祸的时候,拿起马鞭想要抽打自己的屁股,却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最后被娘亲护着,烦躁又委屈的拍着门,高声想要掰正娘亲那是非不分的护崽观念。
苏映雪对他最后的印象,定格在他有一年大寿时候,她趁着皇帝心情好,特意求了一次出宫的机会,陪着当时还算壮年的父亲喝了一趟子的酒,喝到最后外面已是鹅毛大雪,他皱着眉让她留宿一宿罢,但是自己却还是走了,因为那时候她已经察觉到皇帝对楚家已经很不满意了,只是没有想到那夜成了最后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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