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却打断了他的话,询问起案情来:“袁镖头,那日你进朱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无异常之事?”
袁镖头苦笑道:“并未发生什么异常之事,我喝了酒之后就晕过去了,醒来之后就看到朱志倒在地上,我的长刀淌着血,被我握在手中。”
“你在仔细想想,你和朱志喝酒之时,有没有人进屋?”
袁镖头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何事?”
袁镖头迟疑了一下:“我进朱府之时,听到朱志的夫人正与朱府二夫人——也就是那次身故的朱奇的夫人吵架,那朱志的夫人骂了朱二夫人有些难以入耳的话。”
苏映雪心中一动,追问道:“什么话?”
袁镖头吞吞吐吐道:“水性杨花,勾引别人夫君之类的……”
也不怪袁镖头这般吞吐,因为那朱大夫人的话着实难听,他这两句还是修饰过的,而且话里的别人夫君正是朱志,这事关一个妇人的名节,袁镖头一个如此磊落光明之人,自然是不愿随口说出来。
苏映雪眼中闪过了一道光芒,感觉这几日得到的消息线索都串起来了,犯人极有可能是朱府的人。
“袁镖头,你放心,此案很快就要真相大白了。”苏映雪道。
袁镖头再一次苦笑,憔悴不堪的脸颊上勉强露出了一丝感激之色,并未将苏映雪的话放在心中,他从被抓进来之后,动用了所有他能用到的关系和办法,然而却无一丝作用,人证物证杀人动机所有的一切都直指与他,甚至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在睡梦杀了朱志这小人,此案已经判下来,他很快就要被问斩了,只是他如何甘心,至今还未在状纸之上画押。
另一头。
沧州城的知府是个姓王,身材矮小,甚至比寻常的女子还要矮上一分,这王知府一路把两位大人物接近自己的宅院之中,结果还未进官宅,那总督大人就道:“王大人,我们要住官驿,你派人去收拾一下。”
王知府傻眼了:“总督大人,这官驿简陋不堪,如何能招待几位大人,下官府中虽也朴实,但是比官驿还是要好上几分……”
韦金平语重心长道:“为官者以民为先,那些灾民尚且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们如何敢锦衣玉食,这几日所有一切从简,你若是有闲钱,还不如多搭几个粥棚。”
说罢他又想起什么道:“对了,听说那些灾民闯入城中闹事了?”
王知府连忙摇头:“没有的事,下官早以将灾民接入城中,只是前些日子天气不好,所以棚子搭建的晚了一些,跟灾民产生了一些误会,现在误会解除,大人若是不信,下官可以带您过去瞧瞧。
韦金平摆手:“那就罢了,灾民之事朝廷很快就会派人来管了,这阵子就辛苦知府了。”
“下官不辛苦,比起相爷和总督大人的栉风沐雨风餐露宿,下官这点劳累算不了什么。”王知府连忙拍马屁,他个子矮小,说话微仰起头,神情有些可笑。
这时,一位侍卫模样之人,从街道的另一头过来,走到沈沛白的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沈沛白脸色一变,眼神一下子变得冷厉起来。
韦金平问道:“发生何事?”
沈沛白的目光落在王知府的身上,王知府忍不住心头打了一个冷颤,这是怎么了,莫非是灾民之事被发现了,不,灾民暴乱之事并不能怪他,他已经花了很多银子安置灾民了,城西的棚子他早就命人人搭建了,他早就打探到了朝廷派了大人物来监察新政之事,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呢,只是他也是三日前才知道这位大人物是丞相大人。
第一眼看到沈相之时,他心中还好生惊叹了一番,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沈相,果然是龙章凤姿,气势不凡,单是被他用眼神一瞧,王知府就忍不住小腿肚子打颤,看到总督大人笑眯眯跟相爷说话,丝毫不胆怯,王知府心中充满了敬佩。
沈沛白冷冷了看了王知府一眼:“王大人,陛下派本相前来,除了新政一事之外,还命我对各地的官吏考核监察,本相绝不会放过任何乱用职权、损公肥私、胡乱断案之吏。”
王知府冷汗直冒,讪笑道:“下官虽无大才,但也一直重农宣教,清正廉明,不姑息任何一个犯人,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沧州城百姓也一直奉公守法,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沈沛白转头对韦金平道:“总督大人,你派人走一趟监狱,去看看这牢狱之中是否如知府大人所说这般,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王知府脸色一变,他脸色比哭还难看,半个时辰之后,他跪在沈沛白身前:“相爷,这些人都是入室偷盗伤人的灾民,下官办事不利,请相爷重罚!”
沈沛白道:“除了一百多闹事的灾民之外,还有十几个犯人,不知这些犯人所犯何事?”
王知府本想述说这几天自己如何如何劳累,那些灾民如何如何嚣张,冷不丁对方问起了其他的事情,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这般惊惧,实在是因为眼前这位相爷当年开始亲手斩杀过将灾民拒之门外,任其自生自灭的知府,实在是前车之鉴太过悲惨。
“师爷,还不把案宗给相爷献上来!”王知府连忙道。
“是,大人,卷宗小人早已经备好了。”
卷宗送上来之后,韦金平见王知府仍然跟一根木头一样杵着不动,开口道:“你先下去吧。”
王知府犹豫道:“下官给相爷和总督大人背了微薄酒席……”
韦金平冲他挥了挥手:“等会送过来。”
王知府只好退了出去。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线索?”韦金平开口问道,韦金平乃两淮总督,自然要陪着沈沛白一道巡查治下。
他这几日跟沈沛白相处,就从未见对方露出过其他的神色,方才却勃然色变,又派人去监狱查看,又调来卷宗,他自然是以为出了是大事。他们监察官吏之事虽然不假,但是沈沛白哪有这么多时间在一个地方停留,更何况他还身负密诏,每个地方待上十天半个月的,那要何年马月才能回京。
沈沛白皱着眉头翻开了一个卷宗,道:“你可知前不久沧州城发生了一个杀人命案,一个镖头把一个富商给杀了。”
韦金平不解道:“此案有什么特别之处?”
沈沛白道:“你可知这位镖头为何会杀这位富商?因为这位富商的兄长几个月之前从京城回沧州路途被山贼劫了道,丢了性命,这趟镖车正是这位镖头所护送,那位富商不满镖局的赔金,几次三番胡搅蛮缠,想让镖头给他多赔一倍银子。“
韦金平道:“这等小人死不足惜,这位镖头也是被逼无奈了吧。”
沈沛白轻轻摇头,指着卷宗道:“此案疑点重重,漏洞百出,犯人尚未画押,知府就已将状纸送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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