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等了差不多两刻钟,才见到苏映雪从酒楼外面进来,身后跟着望月和闲雨,手中拎着不少东西,看来是去买东西了。
“夫人!”弦月连忙上前,皱着苦瓜脸道,“弦月没有完成夫人的任务,奴婢好说歹说,苏少爷只收下了衣物,却不肯收银子。”
苏映雪看看弦月手里提着的包袱,脸上却没有多少惊讶的神色,太师府被抄家之后,家境一落千丈,孑然一空,苏映雪看在苏济元和苏礼元待她不错上,在苏家一家离京的时候,让弦月给他们送了一些银子和御寒衣物。
她叹了一口气,并非是可怜苏家,她只是有些惋惜,苏济元若非摊上苏正阳这事,恐怕会官运亨通,平步青云,到如今却……
苏正阳被斩首之后,太师府被抄家,一时之间树倒猢狲散,听说大夫人林氏原本就患病在床,听闻这个消息当场冷笑了三声,第二日丫鬟进屋,发现大夫人竟然悬梁自缢于房中,而二夫人连夜卷了余下家财带着孩子逃离了京城,三夫人也被娘家人接了回去。
苏正鸿和袁氏两夫妻惊闻噩耗,气得单场捶胸顿足,在老太太院子又骂又唾弃闹了好几日,最后在抄家当日还在太师府门口撒泼不肯离开,是苏济元和苏清元两兄弟把人拖走。
苏映雪听赵延玦说苏清元曾找上王府,请赵延玦看在往日情面上帮帮他,被翎王府的下人直接轰出去,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勇气敢找赵延玦。
“岫、映雪——”赵延玦从三楼探了个脑袋出来,冲着苏映雪挥手。
“你买这么东西作甚?”
路上,赵延玦看着身后丫鬟的大包小包不解问道。
苏映雪道:“上次没给我侄子准备礼物,如今他们进京,我这个干姑姑自然得给他们多准备些礼物,好让他们接受我啊。”
“你倒是想得周到,这么一说,本王倒是忘记简心准备礼物了,不应该不应该,等明日本王定备下重礼,毕竟我也是简心的姑父嘛。”
“王爷,那你得准备双份。”苏映雪眼睛微眯,意有所指,“一份是你当姑父的,另一份自然是给我的孩子——”
“成,两份就两份!”赵延玦咬着牙应了声,心道,这个楚岫玉,换了一副温婉模样,骨子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对了,这几日铃音天天在府中缠着怀剑过招,也不出门,怎么,你跟铃音又吵架了?”苏映雪问道。
赵延玦一听这个神情有些微妙,敲敲手中的扇子,讪笑道:“前几日跟几位将军去翠红楼喝酒,想借此机会叙叙旧情,没想到出门的时候恰好遇见了铃音,本王发誓我绝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铃音的坏事,最多就看了台上跳舞的花魁一眼……”
赵延玦一脸无辜,跟在他身后的小厮道:“夫人,我家王爷真得啥也没干,是那几位大人请他过去的,王爷也是到了才知晓的,沈姑娘见了我家王爷之后不由分说,当着那几位大人的面,扇了王爷一个耳光,您说,我家王爷乃是——”
“够了!”赵延玦老脸有些挂不住,训斥道。
“奴才多嘴,奴才该死。”小厮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急忙跪地谢罪。
“行了,给本王滚一边去,看了你就烦。”
“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苏映雪笑道:“既然有误会,说开了不就成了?”
赵延玦叹息道:“本王两次上门,就没来得急开口,就没铃音的鞭子都甩出来了,映雪,我的亲嫂子,你可得帮帮我。”
苏映雪笑着允诺,这对小情侣也是百经波折,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如今终于快成亲了。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往前走,正走到一个拐角处,突然听到不远处人头攒动,人群中传来一阵喧嚣声,苏映雪听到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骂:“叛臣贼子,死不足惜!”
苏映雪正待转头,赵延玦突然挡在她的身后:“快走吧,楚二哥说不准快到将军府门口了,咱们现在过去,或许还能撞上。”
苏映雪绕开他,抬头往喧闹的方向看去,只见几辆囚车缓缓行驶过去,正是与安平王里应外合的几个官员,围观的老百姓无一不义愤填膺,纷纷撸袖子,用臭鸡蛋烂菜叶等物砸向囚车。
其中苏正阳的囚车首当其冲,他衣衫褴褛,身形佝偻,目光颓败,因为手中有枷锁,所以他不得不站着,无遮无挡接受着人们的愤慨。
“别看了,他这是罪有应得,他跟你虽然又血缘关系,但是却从未养育过你。”赵延玦忍不住道,这段日子,他也了解了一些苏映雪的过往。
苏映雪点头,正如赵延玦所言,苏正阳的确是罪有应得,她已经做了她应该做的,从此她与苏家再无瓜葛。
她目光从苏正阳移到了在囚车队伍的末尾,神情微诧,囚禁在里面的人疯疯癫癫,一会大哭一会大笑,她没看错,正是方子尉。
其实苏映雪不知道,方子尉是受到太后胁迫才上了船,虽后来他甘心被德妃所利用,将德妃生下的公主换成了假皇子,但是其实他本来可以保住性命,他一直以来都是先帝赵炎彻的心腹,赵炎彻死了无人保他,沈沛白正好报了当年他出卖楚岫玉的仇。
苏映雪只是停留了片刻,就错开了目光,方子尉曾带给她很多欢乐,但是最终却背叛了他,自此她跟他已经桥归桥路归路,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苏正阳微微涣散的目光落在了苏映雪的身上,正好看见她转身的侧脸,死水一般的眼眸泛起了一丝涟漪,他突然想起了二十年前,榴花落满肩头的那日黄昏,她坐在一叶扁舟上,衣裳的颜色好似天边的云霞,她的笑容如榴花一样灿烂。
他暗中让人偷偷凿穿了小舟,等着她落水惊慌求救,没想到反而是自己在水中抽筋挣扎,喝了不少水,最后在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是赫连玥朝自己游来的场景。
他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从一开始接近她都是为了偷她的藏宝图,赫连玥喜欢看他犯蠢耿直的模样,他就装出那副样子,花了三个月的时间,终于让她答应了自己的求婚。
后来,他进京赶考,故意冷落她,又通过安平王的介绍攀上了林尚书的高枝,林尚书很喜欢他,很快就说要把女儿嫁给她,状元之才,又生得一副俊容,林小姐自然对他芳心暗许,他没有隐瞒自己在老家已经成过亲的事情,只说家中的夫人是为了报恩才娶的,对她毫无感情,但是他决不能做那无情无义休弃妻子之人。
那封休书是他故意写了一半,撕了一半放在案上的,他知晓以林尚书之狠,绝对会做出措施来让他女儿有个好归宿,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林小姐比他爹还要恨,竟早已用他的名义寄药回去给赫连玥,上面写着安胎药,实则却是滑胎药。
后来苏正阳收到了母亲寄来的信,说赫连玥出轨之事,他突然心中极为气愤,一怒之下写了休书,休书上还听从林小姐之言,用了见血封喉的毒液浸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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