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光辉历史”,在汉生来到这个时空之前的半年里,子冉看似谦虚实则炫耀地向汉生讲过无数次。汉生早已见怪不怪。
而看到陆沉目前这番反应,汉生却隐隐有些开心。
于是汉生耐心等了一会。
陆沉已经看完,却依然不舍得将视线从阵法图上移开。
于是汉生开口:“此图不全,这布太小了我只画了一半。”
陆沉这才将思路从阵法的玄妙中剥离出来,激动地一把抱住汉生的双肩:“真的吗?姑娘可知这完整阵法?!”
汉生被吓了一跳。陆沉向来是个沉稳的人,今日却如此失态,倒是难得。
而陆沉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汉生退开一步,低头搓着手向汉生道歉:“陆某唐突。只是这图实在绝妙,我一时忘形,还请姑娘原谅。”
汉生拍拍胸口,平复了下心情回复道:“无妨,无妨。此阵乃我英年早逝的师兄所创,我想着秦阳军日后征战或许用得着便想记录下来,报答陆将军对我的收留。这才想找一些布帛竹简。”
“原来如此,以后姑娘若是需要,随时来找我。明日我便遣人再为姑娘送两箱羊皮卷与竹简,供姑娘作图!”
陆沉很是激动,向汉生要了这张小破布,打声招呼便离开了。
汉生亦是很开心地看着桌上满满一堆的羊皮卷,以后不愁没得画了。
吩咐月季将其他的羊皮卷收好,只留一张打算铺在桌上。汉生刚将羊皮卷铺满整桌,打算重新绘制金锁阵图时,小月季已经善解人意地递了只毛笔到汉生面前。
抬头一看,月季看汉生做图时的眼神从昨天的好奇不解变成了满眼崇拜,看得格外认真。
一个时辰后,完成一半金锁阵图的汉生揉揉微酸的手,扭扭略有些僵硬的脖子和腰,看到桌子另一头的小月季抱着凳子睡得甚香。
汉生笑着关上门窗替她披了件外衣,自行洗漱后甜甜睡了一觉。
翌日清晨,起了个大早的汉生继续在桌前奋笔疾书。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画完了。
而陆沉也十分利落,早早就派了兵士将两箱皮帛竹简送到汉生的房间。汉生欣然接受,随后继续补全昨晚画到一半的阵图。
月季为汉生准备的早点相当可口,吃饱喝足的汉生揣着竹简和毛笔前往军营继续干活。
喂马的活不重,其余空闲的时间汉生便坐在草堆上回忆前世的兵书。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看着自己歪歪斜斜的毛笔字,汉生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搜刮着可怜的脑容量,这就是曾经身为理科生的悲哀。
汉生背的东西并不多,唯一记得和用兵打仗有关的,就是这篇脍炙人口的《孙子兵法》,还是汉生初中时候背的。咬着笔杆子零零碎碎地回忆着,汉生以挤牙膏一般缓慢的速度在竹简上写着。
……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
始计篇写完,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一卷竹简也见了底。
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趴在草垛上睡个午觉,耳边一个熟悉而又温柔的声音响起。
“人人都在紧张下一战,你倒睡得悠闲。”正是陆沉。
“不是有你么,秋城这一战反正也打不起来。”汉生换了个姿势懒懒道。
不知不觉中,汉生和陆沉的关系从客套的“姑娘”“公子”变得更为亲近。
陆沉似乎想到二人那日的对话,微微一笑,靠着草垛道:“不错,明日起你不用再来军营喂马,我们启程去秋城。”
对此汉生并不意外。事实亦如汉生那日所料,陆沉与秋城守官早有约定,赵芳攻城的战略与意图便是由陆沉的暗探送往秋城,大军压境之前百姓就已转移到城郊,只留城墙上的弓箭手与一座空城等待赵芳入局。利用赵芳的自负,设伏兵截杀大营,之后火烧秋城围困入城的大军。
此后等陆沉的军队再到达,秋城守官顺势诈称战败而降,这样一来既能减少秋城的伤亡,亦能躲过晋朝投降者斩的军令。秋城守官答应投降的条件是秦阳军不得伤及秋城军民并重建秋城,陆沉同意了。
三日后,秋城兵不血刃归于秦阳,秦阳军心大振。章恬并未将秋城的四千余兵力收归自己麾下,而是给了陆沉。
秦阳军进城后,章恬下的第一道军令便是令全军不得滋扰百姓,先帮他们重建新居。
汉生跟着大军一道,沿途经过秋城曾经的市集。第一次来到秋城时,市集人烟稀少,街上仅有的几个人,面孔上也都是麻木与恐惧。如今虽然因赵芳一战整座城几乎烧成废墟,街上的人却多了起来,百姓们在秦阳军的帮助下干劲十足地重建家园,倒给整个城里添了几分生机。
走着走着汉生悄悄脱离队伍闲逛起来,却在一个角落却看到不和谐的一幕。一个少年被一群军士团团围住。
“来呀傻子,铜板在我手里,来找我拿呀。”一个高个子的秦阳兵手里拿着几个铜板,逗弄着少年。
少年伸手去够,高个子兵往右侧一闪反推一把,将少年推搡在地。周围一群兵士哈哈大笑。
身材微胖的少年喘着粗气,拍拍身上的灰又起来想要再拿回铜板,由于四肢粗大动作并不敏捷,少年一次次被绊倒,兵士们如同看耍猴一般笑得肆无忌惮。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如此欺负人,汉生看不过眼径直走过去推开高个子秦阳兵,冷冷说道:“章将军命令你们不许骚扰百姓,你们再敢这样欺负人,我一定会告诉将军,将你们统统抓起来军法处置!”
“臭丫头你谁啊,敢管老子的事,活得不耐烦了吧。”高个子恼羞成怒,狠狠攥起手,一拳向汉生飞来。
汉生避之不及下意识抬了手臂,正以为要狠狠挨上一拳,只听高个子“唉哟”一声弹倒在地,还不住地揉着拳头。
汉生毫无痛觉,就像被树叶轻轻擦了一下。高个子的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伤得不轻。旁边的兵士见势不妙,纷纷向汉生攻来,此时汉生感觉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壳状物罩在汉生身体外部,一股暖意包围全身。
汉生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前来攻击汉生的士兵都一个个被弹了回去,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妖…妖怪啊!”士兵吓得丢下铜板作鸟兽散。
汉生无视这句话,捡起地上的铜板。
“喂,龟壳子,刚才是你替我挡住了他们的攻击吗?”汉生心里问道。
……没有回应。
汉生将铜板递给少年。少年接过铜板后,一脸真诚地向汉生道谢。少年的眼神十分清澈,一副天真不解世事的样子,却莫名给汉生一种亲近感,让汉生十分喜欢,汉生朝他笑了笑说:“小事一桩,我只是见不得有人恃强凌弱。”
“不要再叫我龟壳子,你这个没有教养的女人!”此时一个不满的声音从汉生脑海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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