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生眉毛一挑,“难道不是你欲行刺孤未遂?”
说着缓步一阶阶台阶走下来,走到平南侯面前,低着头打量着他,“禁苑行刺那次也就作罢,孤到底没伤着。孤信任你,要钱给钱要兵给兵,如今国难当头,你不思为国,倒惦记着孤的后宫还欲私逃,你说,你该不该死?”
“她本来就是我的!是你不义强娶她在先!”
平南侯一怒欲起身,被身旁的耳卫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
“她是孤的惠美人。从始至终,都只能是孤的女人!”
“当年若非我带兵抗击晋军,如何有你小子的今天?!北戎早已被晋朝铁骑踏平!你倒好,不声不响夺了父王的权,还抢走我最心爱的美人!是你商固该死,北戎的王位,还有她,原本就该是我的!”
汉生不置可否,“当年?当年诸事繁杂,谁也不能未卜先知。更何况王位这种事,各凭本事罢了。愿赌就要服输。”
汉生也不知道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晋朝一场大战,先后前任北戎王先后两个儿子因此而死,平南侯商汤上了前线,襄侯商钰重病不起,原身北戎王也病歪歪守在宫内,后来却成了北戎王。
只不过道理一向很简单,谁赢了听谁的,谁本事大拳头硬,谁就是老大。如今北戎王位上的人是她,他若有本事篡位谋反,若成功了她也无话可说,认了。如今可不同,他有本事揭竿而起,她同样有本事拨乱反正。成王败寇,各凭道行高低。
明显,如今占上风的是她。
汉生将视线转向惠美人,“你可有什么话对孤说?”
惠美人跪坐在地,摇了摇头,低头不语只是不住流泪。
汉生有些不忍,摆了摆手。
“带下去吧。”
耳卫依言将二人带入宗府关押。
太后急急忙忙赶来,没来得及喘气,直接问汉生,“平南侯呢?”
“回太后的话,平南侯与惠美人已入宗府关押候审。”襄侯连忙行礼抱拳道。
“哀家问的是王上。”太后看也没有看襄侯一眼,只盯着面无表情的汉生,等待她的回应。
汉生顿了一会儿,才缓声道,“母后莫急,他二人事发突然,还待进一步调查。”
“既未下定论,不如让平南侯回府候审,何必关在宗府?”
“太后不知,平南侯与惠美人在十三陵旁私会,乃臣亲眼所见,此事涉及后宫妃嫔,需由宗府调查处理。”襄侯抱拳道。
“襄侯平日里不在府内好好待着,无故跑去十三陵做什么?”太后针锋相对。
“大战在即,臣奉命祭奠先王,求得先王魂灵庇佑此战,这才意外发现他们二人欲结伴私逃。”
“此事定有蹊跷。如今我北戎大敌当前,定是有人刻意陷害挑拨王上与平南侯的关系!定要找出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严惩不贷!”
太后不依不饶。
“此事关系王室颜面,若派这样一位副帅出兵,恐遭将士非议。”襄侯丝毫不惧,直言相告。
“仅凭襄侯一面之词,王上便信了这是真相?未免草率了些吧!”
“儿已命吴涯领五万兵马前往离赣关,儿已经吩咐过,此事查明前,平南侯在宗府不会受到苛待也不会用刑,母后放心。”汉生终于开口。
太后深深看了汉生一眼,似乎在探究汉生的想法,汉生始终神色平静,连怒气也不露半分,让太后心生烦躁,“好,愿王上记得今日说过的话。”
说着头也不回离了理政殿,神色不悦。
襄侯看了一眼太后离去的身影,悄声道:“太后会不会从中做梗?”
汉生没有回复,踱步到台阶上。
一个不怕死的内侍急急入内,递了帛信呈给汉生。
第一六七章 亲征之前(上)
汉生翻开帛信,以血写就,字迹断断续续透着凄凉,一字一句控诉陈冤。
内侍颤颤巍巍道:“此为平南侯夫人在平南侯府自戕所留,高呼冤枉。”
汉生重重将帛信扔在地上。
这回她真的怒了。
襄侯面色凝重,“这样的话便有些棘手了。”
汉生冷冷道,“无妨,乱臣贼子,死了也白死。那日孤禁苑春猎遇刺一事,你好好查查。”
襄侯一凛,当即明白汉生的意思,应诺抱拳离去。
五日后,刑部尚书上报,禁苑遇刺一事已有眉目,刺客落网后招供,乃平南侯手下,整个朝野震惊。
原本就因为听说领军前往离赣关的副帅被撤销,五万兵马皆由大将军吴涯统帅的时候,众臣心有余悸,平南侯迅速被抓关在宗府一事更是引得人心惶惶。有些消息灵通的臣子知道此事牵涉到惠美人与大将军府时,更是冷汗直流。
如今提及禁苑遇刺一事,嗅觉敏锐的人很快咂摸出其中的凶险,这活脱脱一场未遂的宫变啊!
上朝之时,许多臣子偷偷打量汉生的神情,却发现她的表情极为平静,毫无情绪上的波动起伏,如同雷霆之前的短暂平和,众人皆胆战心惊。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莲心一如既往唱道。
国馆祭酒手心带着汗,极想再说些什么,还是咬牙忍住,没有上前奏禀。短短半个月,他已经上过三次折子,也在早朝之上提过两次。
下了朝,汉生与这些天一样,直奔太章宫待到晚膳之前方才出殿门,依然不许任何人入内。
甚至连太后想要见都被拦下过一次,在偏殿静候。
她已经有接近一千枚篆刻了阵法的金豆子,“撒豆成兵”,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另外九个锦袋,神色疲惫却极为满意。
她特意下令,晚膳中要加补血的膳食,尤其是参汤,这些日子简直当水喝。
妩心和莲心乃北戎王最贴身的宫人,对汉生这些日子的变化心知肚明,两人也在暗中私下讨论过,对汉生的身体状况表示担忧。
妩心曾委婉问过汉生,汉生并未作答,只说日后有用。
汉生有一种预感,这些仿佛她生而就会的阵法,在将来与晋朝的对战中极为有用,甚至用处远远大于吴涯的五万大军。
因着平南侯的事,汉生用完晚膳后前往上书房看着堆积成一座小山的奏折,不由有些头大。
这些日子,她每天都是晚膳后花两个时辰批奏折,竟也能够全部处理完,照莲心的说法,原来的北戎王一日有四五个时辰花在奏折上,她如今的效率比以前要高多了。
一切都无异样,除了…后宫。
敬事房的内侍总管苦着脸对莲心通禀一声,莲心犹豫再三还是放了行,入了上书房。
内侍总管猫着腰,尽可能减小声响走到汉生御案一侧,恭恭敬敬跪倒在地,举起手中装有不同玉色牌子的木质托盘,恭敬道,“请王上翻牌。”
汉生正准备在刚看完的一卷奏折上批复的笔停下来了,她搁下笔,看了一眼头低得更低的敬事房内侍总管,没有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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