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六扇门大佬递烟_南山有台【完结+番外】(2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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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了,你下去罢。”

  清朗的声音近了,借着灯笼橘黄色的暖光, 夜罗刹抬起眸子看向段崇。

  光落在她的眼底,有一瞬的光亮。

  夜罗刹理了理鬓角的发, 轻声道:“你来了。”

  段崇点头。

  他与单九震倒没有甚么好说的,与夜罗刹……至少在苗疆的时候, 他们曾是朋友。那时候蓝婆子还活着, 夜罗刹也还不是真正的圣女,行事由心,爱恨分明。

  蓝婆子死后,由她承圣女位。世人都以为圣女乃是苗教的最高统领者, 却不知在苗疆当中是个怎样肮脏的存在。

  圣女是每一个教众都可以轻亵的玩物, 阴阳交合, 苗教教众称之为“与巫神的对话”,相应的, 圣女可以享受本教中至高无上的供奉,凡是背叛圣女、背叛苗教的人都将会受到活剐的刑罚。

  蓝婆子死于中原驱逐的交战当中,苗教四分五裂。夜罗刹没有婆婆那样高强的本事,要想再复苗教光辉,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她别无选择。

  成为圣女后的每一个日夜,她都在憎恨着段崇,憎恨中原所谓的正道人士。

  若单单只有恨,她却不会这样难熬。可偏偏是段崇……是他亲手将她逼至如此地步……

  “我恨你。”夜罗刹眼睛冷了一冷。

  段崇面容无波无澜:“我知道。”

  “也恨婆婆。”

  “你不该走这一条路。”段崇静声说。

  “我生来就是苗教的人,不能看着它毁于一旦。”夜罗刹说,“依附九娘也好,投靠李元钧也好,我就是要苗教能如佛、道一般入主中原。否则,我之前的付出又算甚么?”

  “婆婆说,我是巫神的女儿,死后父亲就会来接我回去的。”夜罗刹说,“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在祈祷父亲能来救我。如果他也不来,那这世上又有谁与我有关呢?”

  “没有人。”她弯下身,瑟缩着蜷在一起,“段崇,你怕过吗?一无所有的时候……你怕吗……?”

  怕。

  离开千机门起初的一段时间里,他除了这条烂命,同样一无所有。好在齐禅肯拉他一把,带着他游历四方,去结交五湖四海的朋友。

  齐禅教他与人为善就不会孤独。段崇不知是真是假,只能照本宣科式地按照齐禅所说得做。

  所幸一切当真如齐禅所言。

  段崇问道:“你要见我,是想问这一句?”

  “不论恩怨的话,你我也算是朋友一场。”夜罗刹说,“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为难。如今大势已了,我也没想着再垂死挣扎甚么,就是想在死前能见到个认识的人罢了。”

  夜罗刹扬了扬手臂,霜雪一段冷的腕子上泛着一大块深紫色,那块皮肉像是已经烂掉一般狰狞恐怖。

  段崇拧眉,“蛊毒?”

  夜罗刹一早就抱了必死的心。“我不会让自己死在中原人的手里。”

  她将袖子挽下,整了整仪容,目光又凝到他手中发着暖光的灯笼上。

  “我听说傅成璧给你生了个儿子。恭喜了。可有名字了么?”

  “傅为霖。”段崇回答。

  夜罗刹笑起来,略带一丝苦涩,问道:“姓傅?你就这样喜欢她?万事都愿意迁就她?”

  段崇没说话,只是点了一下头。

  “假如她是苗教的人,你也会像对我一样对她么?”

  “没有假如。”段崇认真回答她的话,“老侯爷和姜阳长公主不像蓝婆子,明月也不会教自己永远记着仇恨。”

  前世李元钧那般待她,傅成璧都还愿意完完全全相信一个人,不加任何保留地去真心喜欢他。其之珍贵,对段崇而言臻于无价,他或许穷其一生都没能有这样的勇气。

  夜罗刹苦笑道:“她命好,能遇见你。”

  “是我命好。”他回答得一丝不苟。

  夜罗刹沉默片刻,颤抖的双手交拢在一起……很久,她哆嗦着唇说:“你能来,谢谢。”

  夜罗刹眼前泛起大片大片的黑,抬眸再看段崇,就有些看不太清楚了。

  “要还有机会就好了……我想为自己而活一次,看能不能像你一样……”

  冷冷的过堂风灌进了牢房当中,拂得灯笼晃了一晃,灯火明灭不定,黯淡了许多。

  “灯要灭了……能再走近一些么……”

  段崇握了握灯柄,往前走了几步。他低声对夜罗刹说:“走罢。我会托人将你的尸首送回苗疆。”

  “好……谢谢……”

  ……

  庞杰率兵下山后,自认颜面无存,也没脸跟李元钧请示。军队死守在祁山山脚下足有三日,庞杰派去打探段崇行踪的人却迟迟没有消息。

  李元钧自立为帝后,连发数道律令整治朝纲,压制各州府衙派兵入京,将大佛寺的事交由庞杰全权处理。待他空出手再来问询庞杰时,庞杰才灰头土脸地跟他禀告了此事。

  “臣下实在不敢妄动。将那小子逼急了,指不定会做出甚么事来!现在正是稳定朝纲的时候,臣也不愿意再教皇上为此事分心……”

  李元钧目光冷冷扫过庞杰一眼,道:“怠报军情,你可知该当何罪?”

  “臣有罪。”庞杰脸色惨白,伏低高呼,“请皇上开恩。”

  “罢了。”李元钧冷冷敲定书案,“朕会派人夜探大佛寺。”

  段崇身在北疆,未曾传出归京的消息。李元钧同样怀疑对方在唱空城计,拖延越久形势越不利;可他又不得不谨慎。

  一方顾及佛门净地,不能轻易动武;一方顾忌段崇已然回京,若真将他逼至绝境,就算他再不肯,必然是要动用惊雷弓。

  李元钧并非真怕,就算段崇仗恃惊雷弓,他们二人对峙,李元钧不一定会落得下风。只不过处理后续之事非常棘手。

  那些江湖人最为难缠,都是个不死不休;又在佛门动武,届时必然难压民愤。

  庞杰焦灼了这么些时候,这会子沉不住气了,道:“皇上,不用您费心!这多日没动静,臣看他娘的八成是在唬人!请皇上允许臣再入寺一回,臣亲自去查探那段崇的真假。如果真是在唱戏,臣立刻就拿了李言恪的人头来献给皇上!”

  “急甚么?”李元钧说,“自有用到你的时候。”

  如果段崇当真在京,必得捏住他的软肋才能让他老实。届时就用得着庞杰了。

  夜星寂寥,一明一灭地闪烁在月头。昏昏的小床就搁在傅成璧所睡的榻边,寺中人手不够,她门外也就坐守了一个护卫守夜。

  好在齐禅就在隔壁不远处休息,傅成璧也能安心些。

  她夜里惴惴不安,辗转反侧,将昏昏的小床拉得很近很近,每夜都是看着他直到看得睡意沉沉,才能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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