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姨娘摩挲着姀娘秀美的小脸,一脸爱怜之色,笑道:“那也是旁人心里嫉恨才会说那样的闲话,理她们作甚,你只管安心备嫁就是了,福成长公主是你的表姑母,你和四郎君又是打小就相识,能嫁到定远侯府是你的福气,这是谁也羡慕不来的。”
姀娘红着脸轻轻的点了点头,探身从匣子中拿了一支珠花在鬓间比了比,其自得之色难掩。
“因你这桩亲事做的好,你父亲昨日还特意与我说给你备下的嫁妆又添了三成,我细细一数,也就大娘子的嫁妆能和你比肩了。”郑姨娘温声说道,越说越是得意,谁能想到她的姀娘有这样大的福分呢!
姀娘闻言眼底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随后轻轻一叹,道:“母亲怕是该不悦了。”
郑姨娘挥了下手上的帕子,笑道:“不悦又能如何,谁让你是最有出息的呢!说不得日后一大家子都要指望着你帮衬呢!”
“姨娘说的什么话,堂堂侯府哪里还用我来帮衬。”姀娘嗔声说道。
郑姨娘轻哼一声:“你又哪里知道,大郎君是烂泥扶不上墙,等太后娘娘一去,在圣人面前可是连个说得上话的人都没有,若不然太后娘娘也不会给府里做下这样一门亲事,为的不就是将来福成长公主能为府里在圣人面前多美言几句嘛!”
姀娘若有所思的点着头,唇瓣轻咬,半响后,起身关紧了窗子,反身坐回郑姨娘的身边,轻声与道:“姨娘,你可有听说过皇后娘娘原是想给我和福成长公主的长子赐婚?”
郑姨娘被这话唬了一跳,忙捂住姀娘的嘴,低声道:“你打哪听来的胡话,可不好乱说,没得惹了一身腥。”
姀娘拿下郑姨娘的手,细声细气的说道:“前日大姐姐回来,说了一些酸话。”
郑姨娘冷哼一声:“这是见不得你好呢!想给你身上泼一些脏水,最好搅的你和四郎君失了和,她心里才如愿,这话你可万万信不得。”说完,郑姨娘郑重的嘱咐道:“你且记仔细了,等嫁过去断然不可提福成长公主和前头那位生的长子,免得招你太婆婆不悦。”
姀娘一笑,道:“这我还能不清楚嘛!姨娘自管放心就是了。”
郑姨娘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温声道:“福成长公主还送了一些燕窝来,说是让你好好滋补滋补,等过了门也好有精力帮她理些事,我已吩咐了小厨房,每晚都熬上一碗送你房里来,你且记得吃,莫要辜负了福成长公主的一番心意。”
姀娘轻声应了,却不知,这燕窝乃是一道催命符,福成长公主焉能允许一个庶女嫁入定远侯府,成为她儿子的正妻。
祁姀死了,死在了万物生长的季节,她像是未开已败落的花,一夜之间悄无声息的结束了生命。
消息传来的时候,姚颜卿正与晋文帝对弈,他棋艺并不算上层,至少在三皇子看来,已见败相,只是他倒是不疾不徐,慢悠悠的落下一子,晋文帝一笑,他手执黑子,往棋秤上一落,已叫姚颜卿无力回天。
“你这棋艺不如你父亲多矣。”晋文帝摇头说道,带了几分感慨之色。
姚颜卿笑道:“臣于此道素来不大精通。”
晋文帝笑道:“你性子跳脱,让你专研此道才是为难你了。”说完,叫三皇子坐下与他对弈。
姚颜卿让了座与他,三皇子刚一落座,梁佶便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脸上略显得有些凝重。
晋文帝轻轻挑眉,问道:“出了何事?”
梁佶回道:“回圣人的话,安固县主没了。”
“谁?”晋文帝早就忘了他曾册封过这么一位县主,莫说是这样半路出家的,便是正经的郡主县主,能叫他记起的也是少之又少。
梁佶小心的回道:“是祁家四娘子,太后娘娘的侄孙女,和定远侯府四郎君订了亲的。”
晋文帝这才想起了这么一个人来,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这消息打哪来的?”
姚颜卿微垂着眸子,眼底带着一抹深思之色,听梁佶说道:“冯大人传来的消息,怎么死的眼下还不清楚。”
冯百川,姚颜卿眼底闪过了然之色,与三皇子的目光交接一瞬,又各自移开。
晋文帝冷笑一声:“这倒蹊跷了,好端端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这还是朕封的县主,都能死的这般蹊跷。”
三皇子早已起身立在一侧,闻言道:“这事是有些古怪,虽说祁家四娘子算不得正经皇亲国戚,可也是您御封的县主,死因总要查个清楚才好。”三皇子一时间倒未曾往福成长公主的身上联想,这是许多男人的通病,都以为女人不足为惧,却忘了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
“当然要查个清楚,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连朕御封的县主都敢下手。”晋文帝沉声喝道,却已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姚颜卿脸上神色一如既往的镇定,望着晋文帝幽深阴冷的眸子,却觉得一抹挥之不去的寒意从骨头缝里漫延开。
“三郎,你且先给你皇祖母报个信,然后过祁家瞧瞧。”晋文帝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沉声吩咐道。
三皇子应了一声,看了姚颜卿一眼后,才退了下去,晋文帝则抬手随意一指他下手处的坐墩,问道:“祁家这桩怪事你心里可有什么想法?”
姚颜卿坐下回话道:“臣想着这桩事是透着异像,许是有什么隐情也说不一样。”姚颜卿谨慎的说道。
晋文帝冷笑一声,眸中厉光一闪:“你觉得会有什么样的隐情。”
姚颜卿虽知晋文帝有除定远侯之心,可却也不敢肯定是否会借着这桩事为由,哪怕他有七分把握,也不敢去赌那余下的三分,是以,斟酌了一下,才道:“臣以为可能与内宅有些关联,那祁家四娘子本是庶出,因圣人抬举叫她一跃成了姐妹间一等得意人,想她小小年纪,因一时得意失了分寸,言语上冒失些也有可能,说不得正是因此得罪了人,这招来了横祸。”
晋文帝见姚颜卿用了“横祸”二字,眼底带了几分赞许之色,说道:“你想的也无错,可寻常养在深闺的小娘子又有几个有胆子敢下死手的,便是有这个胆子,叫人无声无息的没了,这样的手段可不是养在深闺的小娘子能有的。”
晋文帝已几近明示祁姀之死不是内宅手笔,姚颜卿这样的聪明人,自是领会了他的意思,忙道:“是臣思虑不周。”
“算不得思虑不周,想她一个小娘子,又能与何人结下这样的深仇大恨,已至此丢了性命。”晋文帝眼底浮着冷笑。
姚颜卿实不敢顺着晋文帝的话往下说,福成长公主是他生母,他虽不甚在意名声,可在圣人面前直言其生母有嫌疑下手杀害亲子的未婚妻子,他只怕要被众人的吐沫星子淹死。
为官者,名声可有瑕疵,可若背上人伦之恶名,头上这乌纱帽也就戴到头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凤子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