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文帝叹道:“这就是多心了。”
姚颜卿附和道:“臣也是这样的说,圣人待郡主只有爱护的心,断然不会叫她受任何的委屈。”
晋文帝嘴角微不可察的巧了一下,随后道:“朕肃州案老三是主审,你辅助他审案,这里面可有恪顺王的影子在?”
姚颜卿摇了摇头:“臣未曾发觉,故而才觉得这信十分可疑。”旁的话姚颜卿自是未曾多说,依着他的身份若开口为三皇子说话,哪怕圣人乐得见他走三皇子走的近,日子长了想起今日的事,心中未必不会生出嫌隙来。
晋文帝淡淡一笑:“是有可疑之处,不过这信中内容既直指老三和恪顺王联手参与了肃州贪墨案的事,倒不好再叫他为主审了,且先还他一个清白在说吧!”
姚颜卿心下明了,圣人这是把自己的儿子摘出去,不管这信中内容是否为真,至少明面上圣人是未曾相信的。
“父皇,儿臣觉得清者自清,这不过是小人手段罢了,儿臣心中无愧,若避嫌反倒是让人觉得儿臣心虚了。”三皇子沉声说道。
晋文帝笑赞一声,看向了姚颜卿,问道:“五郎如何看?”
姚颜卿已知晋文帝心思,便道:“臣亦觉得三殿下的话很是有些道理。”
晋文帝闻言看了三皇子一眼,沉声道:“既如此,这案子依旧由你主审,不过关于这信中所写,你既牵扯其中便不适合查证了,就由五郎来查吧!”晋文帝手握在龙椅的扶手上,身子微微朝前一倾,说道:“朕不相信王兄会牵扯在肃州案中,你须得还王兄一个清白。”
姚颜卿恭声应了下来,明白晋文帝的意思,他口中只道是还恪顺王一个清白,实则却是要还三皇子一个清白,毕竟恪顺王既是清白身,三皇子又怎可能牵扯在肃州贪墨案中。
第63章
三皇子比姚颜卿早一步出了宫,晋文帝独留下姚颜卿在紫宸殿,叫内侍搬了一个小矮几来给姚颜卿,又叫内侍拿了几样糕点来与他吃。
姚颜卿昨个夜里就没有睡好,这一晌午又是来回奔波,闻着香甜的软糕一时间还真觉得有些饿了。
晋文帝抬手指了指那碟糕点,叫姚颜卿先吃上几块垫垫肚子,姚颜卿谢了恩,低头拿了一块酸枣糕吃了起来,晋文帝见他独独拿了那块酸枣糕来吃,眼底不由带了几分笑意,说道:“你父亲原就喜欢吃宫里的酸枣糕,先皇那时常赏你父亲几匣子带回府里吃。”
姚颜卿把糕点咽下肚去,起身道:“臣也觉得宫里的点心更合胃口一些,尤其是这酸枣糕,酸酸甜甜很是合口。”
晋文帝压了压手,叫姚颜卿坐下回话,笑道:“喜欢多就吃一些,难得有这样的好胃口,像朕如今用过饭后吃上一块便觉得有些不克化了。”说完,又吩咐梁佶道:“一会装一匣子给五郎带回去。”
姚颜卿又是起身谢恩,晋文帝让他坐下,一脸慈和之色的说道:“说起来你也是朕的晚辈,在朕面前很不必这般谨小慎微,只管坐着回话就是了。”
姚颜卿应了一声,却不会把这话当真,圣人的外甥不知道有多少个,在他眼前长大的尚且没有多少情分,更不用说是他了。
“这封信你怎么看?在朕面前不必遮掩,只管说出心里话就是了。”晋文帝手在案几上放着的那封信上拍了拍,温声问道。
姚颜卿未有迟疑,当即回道:“臣认为这信中的内容一半为真一半为假。”
晋文帝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那何为真何为假?”
姚颜卿唇角轻勾:“臣以为恪顺王与人勾结为真,可勾结的人若说是三殿下却为假。”
“你觉得老三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晋文帝挑眉问道,倒不提恪顺王与人勾结这一茬。
姚颜卿道:“臣当日曾同审肃州案,确实没有任何的迹象表明三殿下涉及在内。”说完,姚颜卿笑了一下:“臣不是相信三殿下,而是相信臣未曾断错案。”
晋文帝闻言大笑一声,指着姚颜卿道:“你小子倒是不谦虚。”
姚颜卿一笑,眸子弯了弯,说道:“若臣连自己的判断都无法相信,又如何能审案呢!”
“有自信是一件好事,这一点上老三不如你。”晋文帝叹了一声。
“臣怎敢与三殿下相比。”姚颜卿轻声说道。
晋文帝摇了摇头,从龙椅上走了下来,姚颜卿立即起身避到一侧。
晋文帝看了姚颜卿一眼,笑道:“朕说老三不如你乃是实话,朕这四子论起心术来唯有老四可与你一比,不过论及天赋他却也不及你,老四是朕手把手教出来的,付出的心血在四子中可谓最多。”
晋文帝的语气中流露出几许感慨的味道,心中更是五味杂陈,这个自己付出心血最多的儿子偏生叫他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
“臣虽未曾和四殿下打过交道,却曾听徐太傅说起过,赞四殿下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姚颜卿轻声说道,他如今不过是比常人多了一世的经验罢了,前世,他何尝不是一路摸爬滚打,弄的满身伤痕。
晋文帝叹道:“徐太傅说的不错,然慧极必伤,太过聪慧未必是一件好事。”
姚颜卿垂眸不语,又听晋文帝道:“老四心中有怨,朕是知道的,便是老三几个,何尝不是怨过朕在他们少年时就把他们丢到边疆去,可朕都是为了晋唐的百年基业。”
这话姚颜卿不好应和,在姚颜卿看来,既早先圣人已有心立四皇子为储君,便该早早作出决断,便是四皇子后来身染沉疴,也不该急召三位皇子回京,这无疑是给四皇子心里扎上一根刺,给了他一个嫉恨兄长最好的理由,而三位皇子,因自己的弟弟导致他们年少时就被扔出京去,心中必也是生怨的,如今这不死不休的局面圣人其实在召三位皇子回京时就该预料到。
“手心手背都是肉,打了哪个不疼,朕也是为难,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说皇家,便是京里任何一个公侯府上,谁又敢由着孙儿胡闹,更不用皇家了,真由着他们胡闹这晋唐的天早晚得变。”晋文帝长叹一声。
这话说的却是严重了,姚颜卿当即跪下,轻声道:“您的一番用心四位殿下心中必然是知晓的。”
晋文帝手压在姚颜卿的肩膀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笑一声道:“心里明白却都是装着糊涂。”说罢,竟伸手拉了姚颜卿起来,说道:“你做的很好,五郎,朕把你放在老三身边没有放错,老三那样的性子正该有你这样的人劝着才能叫朕省些心。”
姚颜卿顺势起身,退到晋文帝身后。
“朕只盼着朕活着的时候能看见他们兄弟兄友弟恭的场面,至于以后如何,真到了那一日朕也是眼不见为净,五郎,朕的意思你明白吗?”晋文帝抬手拍了拍姚颜卿的肩膀。
姚颜卿微躬着身子,恭声回道:“臣明白。”
晋文帝笑了起来,重新坐回龙椅上,开口说道:“恪顺王的案子尽早了结,免得闹得皇亲宗室人心惶惶,丹阳交你的信,既内容不实,也该早些还恪顺王一个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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