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策年轻时有一个情人, 跟他在一起时两人已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可苦于穆策那时籍籍无名又一无所有, 女方家长不同意,硬生生拆散了两人。殊不知……他们自己的闺女当时已有身孕。”
“两人分开后,随着月份越来越大, 女方家长渐渐得知了此事,原想让闺女把穆策追回负责, 可穆策那时已远走他市,苦于无法,二老只能随便将闺女嫁人。”
“缘分有时就是这么巧,一月之前,这女人与穆策在一所超市碰到了面,相谈之下,穆策得知她已经离异,且独身一人带着孩子在S市讨生活,他原本只想把女人当普通朋友一般相处,可见面次数多了之后,对方透露出一个消息,她独自拉扯大的孩子小兵,是穆策的亲生骨肉。”
好大的一盆狗血灌入廖宗元脑中,微微愣怔,他咽了口唾沫:“亲子鉴定做了吗?”
“这是自然。”周从军笑得无奈,“若不是亲生的,他又何苦为了那患病卧床的孩子铤而走险,毕竟若是你提前将那法器送检,他的行动则会被暴露无遗,他在赌,用你们两人十多年的友情做赌。”
廖宗元胸口发闷。
是啊,若不是自己信任穆策,这一系列事又怎会发生?
穆策赌赢了,他却输的彻底。
“你刚刚说患病在床?他儿子得了什么病?”
他想不通,这么些年来,穆策手上少说攒有千万,为何要想不开的断自己后路。
周从军抿嘴,“肝癌。”顿了顿,又补充,“晚期肝癌。他听说M国一研究所内开发出了抗癌药物以及一系列抗癌疗程,只不过要价奇贵,治好更是需要天价。”
“他跟你不同,他的财产只有一部分留存自用,其余的大部分都捐给了靠谱慈善机构,未防被人说哗众取宠,这事协会内只有我知道,所以他没钱,也没那个能力将孩子送出国医治。”
廖宗元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
人人都有难言之隐,做了恶事之人更大多都是为情所迫。
他怨穆策,怨他出了事不向自己求助,怨他为了亲人就将友情置若不闻,白瞎了两人十多年的交情;更怨自己,怨自己心太软,直到这时……都无法将他恨之入骨。
“葬礼在什么时候?”
周从军愣愣,“就在今天下午。”
*
S市有一丧葬陵园,距离火葬场不过三里路程之远。
难得换上一身西装,廖宗元忽略周身的不便之感,只一心将目光对向水晶棺中那双眸紧闭之人,眼内氤氲起的湿气始终凝聚在眼中,虽不舒服,可临到棺材要被工作人员拉走之时,他才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嘴唇嗫诺,廖宗元低声道:“你糊涂呀!”
一句话使得场内之人皆再次红了眼眶。
抽搐哭泣声此起彼伏,侧旁的一挽发女人忽然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向他坦白了孩子的事,他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错事。”
廖宗元向侧旁看去,只一眼就察觉到了对方面相的不对。
这是……在说谎?
“你孩子得的是什么病症。”他一把拉住女人的手腕。
脸上浮现愕然神色,田琳琳眼眸低垂,再次挤出一滴泪珠,“肝癌。”
“去你妈的肝癌!”
盛怒之下,廖宗元忍不住爆了粗口,“你阴骘宫饱满肥厚,一看就是不缺子女运的人,若真是肝癌,又怎会生有如此面貌?我可是听说你只有田武兵一个孩子。”
听他这么说,居于前方之人皆将目光对准女人面颊。
在场之人大多都是玄门中人,先前沉浸于老友离世的难过中,所以没怎么注意这个女人,此刻仔细一看,才发现老廖说的果真没错。
子女宫如此厚泽,儿孙怎可能患有绝症?
要知道面相总是时有改变的,若她没有撒谎,面颊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一个样貌。
四周一时间声讨无数。
“你说,如此欺骗老穆是何居心?”
“居然拿孩子健康来开玩笑,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恶毒的母亲!”
“假仁假义的来参加葬礼,别是想又欺骗我们这些老家伙为你埋单。”
“是啊,一切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老穆怎么会得到这样的恶报。”
……
侧旁的谩骂不绝于耳,慌乱之下,田琳琳不小心跌坐于地面。
泪滴如同断了线一般淌满全脸,半响,她吼道:“够了,闭嘴,你们全都闭嘴!”
声音嘶哑,颇有一股破釜沉舟的气势。
“小兵没有得肝癌,可他得的是多发性肝囊肿,严重情况下,更是可能会直接癌变的!我之所以虚夸病情,只是想为孩子以后可能遇到的病变多些保障,我有什么错,我有什么错啊!”
廖宗元怒瞪向她,“可肝囊肿压根不需要那么多钱,如果不是因为穆策轻信了'有抗癌药物产出'这个消息,他怎么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凭他的赚钱能力,供养你跟孩子一辈子完全不成问题。”
“谁要和他过一辈子!”田琳琳不甘示弱的对向对面,“他在我们母子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我们,我明明说了愿意和他远走高飞,可他却因为那可笑的自尊心而抛下了我,使我不得不大着肚子嫁给一个自己厌恶的老男人,而后被夫家嫌弃、谩骂、殴打!我又怎么会与这样一个造成我痛苦之因的人再在一起?”
说到这里,她忽然咯咯笑起,“要男人有什么用?我只要钱,只要能让我儿子安享一生的钱。他欠了我们母子,这是他应该给的,我虽对他的死感到愧疚,但若是重来一次,我仍然会选择这么做。”
“你……!”
气血上涌,廖宗元脑袋被搅得有些晕眩,“他不是不想找你。”
原本看对面盛满火焰的眸子,田琳琳以为自己将面临一场盛怒下的谩骂,未料对方只语气平淡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直让她觉得满是哑然,“什么意思?”
“穆策离开你是在十年前吧?”见她点头,廖宗元疲惫道:“十五年前他初到S市,曾与他有过三两交情的我向他介绍了个活,不想那活牵扯甚广,期间不仅有不少人伤亡,幸存者还被逮捕入看守所几周游,那活做完,他得了近十万的报酬,原想回老家证明已有娶你的实力,不料回去后,却得到了你已经与他人结婚的消息。”
“那是什么时候?”
“似乎也是在六月份。”脑中仔细回忆了一遍,廖宗元肯定道:“我记起来了,是在六月十八。”
田琳琳愣在原地,“六月……十八?”
嘟囔完这个日期,表情缓缓变得复杂。
如果他能提前回来一周,只要一周,那是不是一切都会变得不一样?
想到这里,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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