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回头,易夏直截了当的进了她说的那一间房。
许是长久并未住人,房间内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霉潮气息。
黄顺天平趴在贴有瓷片的土炕之上,身形一动不动,从远处看去,直挺挺的仿佛一具尸体。
“你要见我?”
这四个字仿佛一个突破口,终于使他起了反应。
使力翻动了一下身体,黄顺天朝门口之人看去,“你……您来了?”
易夏神色蔫蔫,“嗯,有什么事?”
黄顺天张了张嘴。
他有许多话要说,可真要说出口时,却又不知应该从哪里先开始。
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人都是存有私心的。我的私心是想让师傅更器重我一点,而师傅的私心,则是希望老太爷能重新来到这人世间看看……,刚开始时,谁能知道会害这么多人,我们只不过是寻得的方法错了些,您为何……为何要如此赶尽杀绝呢?”
背部与坚硬的土炕相挨,未有任何愈合迹象的伤口使他疼的冒出了细汗,头脑昏昏沉沉,他却接着讷讷:“若非生活紧逼,我也想……我也想……当个天真不知事的好人啊。”
深吸了两口气,易夏砰的将房门紧闭,快步走下楼去,直至站到了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秦寻芳面前,才将刚刚吸进的浊气吐了出来。
“咱们走吧。”
秦寻芳苦笑,“好。”
也怪她多嘴发善心,看来大师真是气得不轻。
行李收拾的风风火火,秦父秦母反应过来时,时间已经晚了,想要留人吃饭,可因着二人再三拒绝,只能塞了不少干果土产到她们的背包。
临行之前,秦母忽然被闺女拉到一边。
“你待会去警局报案,将这份资料交给警方。”说着,秦寻芳将刚刚装订好的两页纸递上前去,“但在警察来抓人之前,记得买点药膏给黄顺天带上。”
秦母静止不动,脸上挂着深深的不解,“为啥啊?咱这究竟算是对他好,还是在害他呢?”
若是对他好,为什么要把人送到牢里?
若是在害他,又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
秦寻芳朝前靠了靠,使自己离母亲的距离能够更近一些,“哪有那么多是非曲直,总之咱问心无愧,其余的交给法律裁决就对了。”顿了顿,声音又缩小了些,“事情是大师吩咐我交代您的,您一定要记得办好了。”
秦母了然,小心翼翼的点了点头。
大师吩咐,她自然会用心办事的。
——
S市,新湖宫苑。
环抱着一柄被报纸包裹的唐横刀,易夏一手推开了屋门,见易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打鼾,她原想绕过对方进入卧室,却没想到刚从她面前走过,易妈妈就转眼清醒。
“囡囡,回来了啊?”
易夏于原地站定,“嗯,您怎么等到这么晚?”
因着受不了那磨人的飞机,归程之时,她与秦寻芳搭乘的交通工具是较为便捷的高铁,算好了到家时间后,她在车上便通知了易妈妈早些睡觉,不想到家之时,她竟仍在客厅中央等着自己。
从女儿背上接过背包,易玲笑了笑,“你不安全到家妈睡不着。”
天色已经不早,阻止了易妈妈想要热菜的动作,易夏随意拿了些冰箱内的副食来吃,又陪其聊了会天,见易妈妈终于犯困的要去睡觉,她的心头缓缓松了一口气。
将自己关至厕所,易夏不再压抑周身的气力。
肉眼所见,只见阵阵紫光逐渐漂浮于半空,本是星星点点的姿态,可连接在一起后,却呈现出炫目的耀耀光辉。
对这种情况已经熟悉,易夏神色不变,本打算照平时那样开始炼化,没想到刚一闭眼,脑中便是一片恍惚。
未几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至她的耳畔。
“夏夏。”
第067章
易夏怔住, 半响,咽了口唾沫道:“师父?”
自记事起, 这个声音陪伴了她有二十年左右,她不会认错,也不可能认错, 然而不知对方是恼了她回复的太慢, 还是没有听见她的回复, 等了许久, 都再未有声音传出。
“师父?”
“师父?”
……
又叫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易夏心头的热切渐渐散去。
她果真是魔怔了……跨度千年, 师父怎么可能联系的上她。
明日还有课要上,易夏将此事压入心底。
临入睡前,她把背包中的各类符篆器具掏出——预备换上所需要的课本书籍, 掏到最后, 包内就只剩下了那用黑色塑料袋包裹起来的曲裾华裙。
想到前日顾子衿的叮嘱,抿了抿唇,她抬手将成衣抖开。
初见之时就觉这衣服的做工精美, 此刻在灯光下细看,更是忍不住在心底赞叹。
配色好, 款式佳。
楚新颖的手艺确实很不错。
拿去客厅将这身衣服换上,易夏再次移步去了洗手间,于镜前站定, 她的视线先朝面颊看去。不知是否因为日日可见的缘故,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长相变了多少, 只可能是在潜移默化之下,先前下拉的嘴角变的上扬,许是吃的饱些又好些,略显扁窄的下颚也有了些许的肉感。
改变虽少,可细看之下,精神与气质却已全然不同。
一步步将视线从脸转移到了衣身。
只见明黄色的浴霸灯照射之下,淡紫色的锦缎似乎被蒙上了一道天然滤镜,使得色泽逐渐转变为了暗紫,而本应起连接作用的月色束缚,也因光色而显得偏黄偏暗。本以为自己稚嫩的脸撑不起这身衣服,却没想到整体扫视一遍,看起来竟有一种典雅的美感。
正打量着,厕所的门在此刻被人拍响。
“夏夏,你好了吗?快一点……”
声音带着明显的焦急。
想到换下这身着实麻烦,踌躇两秒,易夏直接将门打开。
捂着肚子闷头前进,与女儿擦身而过的瞬间,易玲的脚步忽然停住,抬眼一看,她的目光中闪现一道讶异,“这……”想了半天想不出什么溢美的形容词,她由衷道:“好看,比我陪你挑的那些衣服都好看。”
肚子抽痛的实在难受,话毕,她朝前挥了挥手:“妈妈要上厕所,夏夏先别急着换,等妈妈待会出去再好好看上几眼。”
易夏点头。索性一个人也无法拍摄全身照片,有易妈妈帮忙,这任务的完成也能更简单一些。
五分钟后。
擦干手上的水迹,易玲开门朝客厅而去,见沙发中央女儿正规规整整的端坐于其上,笑了笑,她抿唇开口道:“这是汉服吧。”
知道这个词汇不是偶然,原先雇主家中的女主人就对这类东西非常感兴趣,不仅时有查阅相关资料,还买了几乎一整个衣柜的汉服衣褂,她曾疑惑为何这不实用的服饰会成为对方的心头好,可在此刻看女儿的穿着打扮,理由似乎变的简单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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