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心里深以为然,厨房本来就是最难下手的地方,就是蒋氏也没信心能管好,更别说才刚嫁进来的容思勰。尤其这位年轻的侯夫人刚刚展示了雄厚的财力,恐怕,少不得要大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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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勰刚刚核对了货物单,让丫鬟带着农户去账房结账。
现在,大头已经备齐,剩下的边角料边用边买也无妨。容思勰翻了翻往年的席面单子,深深叹了口气。
萧府和宸王府不同,宸王府往年中秋要不去宫里过,要不在家里自己人摆宴,而萧府传承百年,家族兴旺,中秋时很多旁支也会回来,说的夸张些,当天要准备的菜肴简直是海量。虽说上菜的样式和等级不用她烦心,沿用旧制就行,可是这么多菜,哪些要提前做好,哪些要当日现做,哪些要冷藏哪些要在火上煨着,这都是麻烦事。
而且厨房不可能就备着中秋,光准备每日的吃食就已经非常繁忙了,如何在不影响日常秩序的情况下安排中秋席面的筹备,仅这个就够人头疼了。
容思勰捏了捏眉心,心道萧二夫人还真给她出了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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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容思勰就带着人往厨房走去。
承羲侯府专门批了一块地做厨房,这里是一个大院子,里面分了好些区域,杀牲的、炖饭的、做面食甜点的,各有区分,而且旁边就是采办的库房,取东西也方便。
院子里还留了一个清静地,专备给前来查探厨房的主子歇脚。
容思勰把厨房所有人叫到院子里,她带着人站在高高的台阶上,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中秋宴席由我来负责。我不像二婶母那么好性儿,我这个人从小脾气燥,若你们推三诿四,我发起火来,可不认你们是哪家的亲戚。也别和我说什么去年就是这样的,到了我这里,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容思勰肃着脸扫视台下,丫鬟婆子无不低着头,容思勰心里满意,即使不服,现在也得给她憋着。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各干各的,待会儿被叫到的人,随丫鬟进来。”
容思勰话音刚落,她还没动弹,下头队伍里就有几个人抢先行动,不耐烦地想离开。旁边人连忙拉扯,这些人这才意识到,容思勰正在看着他们。
这几个人的不耐已经摆到脸上,容思勰记下了他们的面容,却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带着侍女转身进屋。
这回,容思勰的身影看不见了,站在下头的厨房帮佣才敢活动。
“新夫人派头好大,不愧是宸王的血脉,连女儿都这样凶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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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勰安置好后,才派人把厨房的人一个个叫进来。
她先叫的是掌勺的主厨,至于打杂的下人,只能估量着时间挑着叫。
第一个进来的是一个胖胖的厨娘,看到容思勰正襟危坐,周围衣着讲究的侍女一字排开,厨娘局促地搓了搓手,暗暗想着,这个小夫人要干嘛?怎么整的跟传讯一样。
容思勰开口了:“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和你们聊聊天。”
厨娘讪讪地笑着:“回夫人,不紧张,不紧张。”
问话自然不会是容思勰亲自来,绿幕瞅着空隙接过话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厨娘攀谈起来。
虽然绿幕是打探消息的能手,但是她毕竟是外人,厨娘再怎么心大,也不可能和一个陌生人和盘托出。眼看谈话要进入僵局,一直跟在容思勰身后的小满说话了。
“夫人,我和刘大娘说几句,可以吗?”
容思勰略感意外,含笑扫了小满一眼,没有理会其他人不赞同的神色,点头允了。
小满是文渊院的四位大侍女之一,六岁时被萧家买回,但和其他三位比起来,小满还是显得太单薄了。
从小满的眼睛里就能看出这又是一个不甘屈居人下的主,只要她能拿出与之匹配的能力,容思勰不介意给小满一个往上爬的机会。
小满得了容思勰的准话,心中大喜,有心在新主子面前显摆一手,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很快就把刘大娘哄的找不着北。
有了小满这个内部人打开局面,绿幕的工作就好做多了。没一会,刘大娘家里有哪些人,自己擅长做什么菜,平时负责什么,大概要做多久乃至需要什么材料,都被绿幕和小满套出来了。
绿幕在这里唠嗑,屏风后好几个识字的侍女在记录。
容思勰见问的差不多了,暗暗给绿幕打了个眼色,绿幕心领神会,很快结束话题,送刘大娘出去。
等人走了之后,容思勰露出疲惫的神色,就连半夏也忍不住说:“绿幕你捡着要紧的问,别扯些有的没的。”
“我说话一多就容易忘事,说的说的就没影了。几位姐姐担待些,接下来我尽量控制。”
在绿幕的有意克制下,套话效率果然高了许多。
谈话声压过了屏风后刷刷的写字声,容思勰略有些出神地想,分工是管理学上的飞跃,后世工业发展,少不了标准化管理的功劳。
就如这几个侍女,容思勰让她们每人负责记一处,记菜肴时间的、原料的各有不同,这样一来,效率会极大地提升。
容思勰脑子里一直有个模模糊糊的计划,或许,这次是她将自己的管理理念具体化的第一次实践。
从天微亮到日头西沉,容思勰在厨房坐了一整日。
换言之,她除了叫人进来聊天,其他什么都没吩咐。
一直看戏的萧三夫人都快笑死了,就连萧二夫人也暗暗道了句不自量力。
这位小侄媳莫非想以德服人?难道她以为她和厨房这些人好好聊聊天,展示一下上位者的和善,这些老泥鳅就能乖乖替她办事了?
异想天开。
容思勰花了一晚上,整合侍女交上来的信息,列了个流程图雏形。
将分工表的大致模样理出来之后,容思勰肩膀酸的不行,正好外面有人来找她,容思勰干脆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等她再回来时,发现萧谨言站在她的书案前,正拿着一张纸翻看。
“你回来了?怎么都不叫我。”
萧谨言却对容思勰招了招手,把她叫到自己身前,问道:“你想的?”
“自然不是。其实术业专攻这个道理许多人都懂,我只是犯懒,懒得自己去记,就把它画出来了而已。”
萧谨言看起来对容思勰列出来的流程图非常感兴趣,和容思勰探讨了许久。
最后,他若有所思地喃喃:“这个想法很有用……”
说完,他低头,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七娘果然冰雪聪明,这些天辛苦夫人了!”
容思勰抿着嘴笑了,道:“你也是。”
萧谨言婚假结束,大理寺已经挤压了一堆案卷,而偏偏其他人还不肯放过他。
他实在太年轻了,如果此时担任侯爷的是他的父亲,情形也不会这样艰难。同为侯爷的其他人,最年轻的年纪都足以做萧谨言的父亲,在这种情形下,年仅二十岁的萧谨言如何会被其他人接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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