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幕瞠目结舌,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刚才侯爷的样子多吓人,结果郡主一回来,立刻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嘘寒问暖,温柔和善。绿幕默默低下头,不敢跟进书房去,和其他侍女守在门外。
不愧是二十岁就能当侯爷的人,光论这变脸的功夫,就已经是旁人拍马莫及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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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思勰大力整顿厨房,动静不可谓不大。果然,没几天就闹出事来了。
那日又是府中集体用膳的日子,等人来齐后,侍女开始上菜。
然而好好一席菜,中间却空出好大一块。
容思勰眯了眯眼睛,回想今日的食帐,知道这里该有一只烤红羊才是。
容思勰盯了好几日,厨房的管理好容易走上正轨,她也渐渐减少了去厨房的时间,她总不能一直在厨房耗着。结果她刚走,这些油滑子就合起伙来闹事了。
容思勰坐着直起身,静静等待接下来的事情。
果然,萧老爷子一看食案就火了,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奴婢不知,要不,唤李管事来问问?”
“和光郡主不是正管着厨房么”,萧二夫人笑着接话,“何必舍近求远,问郡主不就成了?”
“传李管事吧。”容思勰对萧二夫人回以笑意,说道,“今日本该有一只红羊,为什么没做出来,我也不清楚。”
没一会,李管事就上来了。
结果萧老爷子还没问,李管事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低着头抹泪。有没有泪不知道,但是哭声是真的大:“老侯爷,您待我们一家恩重如山,可是如今我们家恐怕还不了您的恩典了,小的今日来是请辞的。”
“怎么回事?”萧老爷子不悦地问道。
容思勰嘴唇微微翘了翘,却什么都不表示,只是端正地坐着,完全把自己当一个局外人。
李管事向容思勰的方向瞟了一眼,更加用力地哭道:“老侯爷,实不相瞒,今日小人本打算烤红羊,结果去库房找活羊时,却听库房的人说小的不能领。眼看上菜的时候就要到了,我哪能任库房的人这样瞎闹,结果扯了许久,库房的人不小心说漏嘴,说这是侯夫人的意思。别说羊,就是一只鸡一只鸭小人都领不了。”
萧二夫人故作疑惑地说道:“厨房用东西,不是直接去库房拿么,怎么听李管事的意思,拿个食材要废许多周折?”
“可不是么。小人和夫人提过好几次,每次写字要废不少功夫,灶上哪能经得起这样耽搁。可是侯夫人非要如此,现在,小人连只羊都拿不到,以后还怎么在厨房供职?照这样说,我不妨走了算了,省的碍侯夫人的眼。”
萧老爷子的目光转向容思勰,道:“你怎么说?”
“李管事说得不假。”容思勰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萧二夫人看不出喜怒,萧三夫人还是一副笑吟吟看戏的模样,几位姑娘偏了头,偷偷和侍女说悄悄话。
容思勰就在这样不怀好意的氛围中,不紧不慢地继续说:“可惜李管事漏了一部分事实,我明令厨房所有人从库房取东西,总要登记在册,李管事多次拒不遵从就罢了,好几次他做出来的东西和账本上的数量对不上号,我以为李管事这几天记性不好,就给他放了假,让他能记得住了再回来供职。没想到他非但私自回来,还故意怠工,耽误用膳这等大事。”
说着,容思勰直起身,端端正正对萧老爷子行了个礼:“耽误祖父用饭,是孙媳不对,我这就吩咐厨房,再做一只上来。”
“侯夫人,你勿要冤枉人,我从十年前就在灶上供职,这么多年尽心尽力,何曾昧过东西?厨房里东西来来去去,本来消耗就大,难道一根葱一颗蒜都要对上才能行?”
萧三夫人毫不客气地笑了,萧二夫人也含着笑,以教训小辈的口吻说道:“郡主在家中娇养,想来没接触过厨房的事情。厨房可和算数写字不一样,灶上的东西,哪能这样精细呢?稍微差上一二也是正常的。这次郡主可把李管事给冤枉了,好在李管事是自家人,不会和郡主计较这些,但是下次,郡主可不能这样急躁了。”
李管事也说道:“小的不敢说侯夫人的不是,但是是非黑白,还请老侯爷明鉴。”
萧老爷子的眼神在容思勰和李管事间转了一圈,道:“你们俩各执一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银珠已经从外面赶回来,她碎步跑到容思勰身边,手上递上一本纸册。
容思勰接过纸册,双手捧着,朝着萧老爷子的方位举起,道:“这个登记册上明明白白写了库房支出和灶台成品,祖父不妨亲自看看,来瞧瞧李管事所谓的正常消耗,到底合不合理。”
萧老爷子示意下人去接,李管事不知容思勰到底记下来多少,有些急了:“侯夫人口口声声说我缺斤少两,不知凭的是什么?祖母在世时时常和我说,老侯爷是大善大智之人,让我好生侍奉侯爷,我十年来在厨房兢兢业业,到了老反倒被侯夫人扣上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帽子。士可杀不可辱,侯夫人这样打压老人,不怕寒了人心?”
李管事的祖母曾是老侯爷的乳母,因为这件事,府里许多人都让着李管事,李管事也是因此才有恃无恐。容思勰断了他的财路,他当然要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妇一个苦头吃。
李管事的一番话说得满堂寂静,众人都在期待容思勰要如何回敬,结果还没等容思勰说话,另外一个人突然开口了。
“寒了人心?”萧谨言带着笑,看向李管事时,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冰凉,“和光是名正言顺的承羲侯夫人,全侯府的下人都该替她效命。这本是你们份内之事,何来寒心一说?”
李管事敢在内宅横,还不是仗着老太爷的余威,但是一旦对上原来的四郎君,现在的承羲侯,他就有些心虚,讷讷不敢回话。
萧老爷子还在翻看册子,容思勰坐在萧谨言身边,从容地开口道:“登记册上黑纸白字,当时写字时你也在场,甚至上面还留着手印,这都不算证据,那还有什么能成证据?反倒是你,污蔑我打压老人,我倒问你要证据!”
“吞昧主家财物,罪同偷窃。”萧谨言接着开口了,“待会将册子誊抄一份,带回大理寺。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吞了多少东西,罪够几等。”
一听大理寺,李管事扑通一声跪下,嘶声道:“四郎君,这是家事,为何要闹到外面去!”
“家事?”萧谨言冷笑了一声,道,“正好我就在大理寺,既然你不想闹到外面,那把册子拿过来,我现场给你定罪也使得。”
容思勰想笑又不能笑,只能偷偷用胳膊肘碰萧谨言,暗示他差不多行了,李管事毕竟和祖父有旧,闹大了祖父脸上不好看。
正好这时候,厨房的人端着一只热腾腾的烤羊来了,他们在堂外行礼,踌躇道:“老侯爷,侯爷,夫人,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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