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国已经猖獗至此了?这苍鹭山虽地处北倾西陲,但也确实是北倾的国土,他苍鹭之人,也是北倾的子民,如今,那南乔亲王乌查氏竟敢堂而皇之带着礼品前来,请他出山,真真是狂妄得很。
他复又低下头去,道:“替我回他便是,苍鹭世代隐逸,无意出山。”
月婉微微颔首,却是面露难色:“王,那位亲王阁下扬言,说是有朝中权贵向南乔皇帝引荐王,因此才前来叨扰,若是请不来,苍鹭山也不会好过……”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那一句几不可闻。
玉辞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忽而扬了唇,道:“让他自便吧,还有,让他帮忙带话给那位权贵,说玉辞不才,也无意功名利禄,他的目的,玉辞帮不上忙。”
说着又垂了眸,一笔一划地不知在写还是画。
月婉见状,心下也知王心意已决,只得颔首道:“是,王。”
她看了眼他冷冷清清的身影,只得转身离开了,将王的意思告知了前来汇报消息的门人。
门内,玉辞忽而停了笔,广袖一振,拢起那画卷来,别的瞧不清晰,却能见到,那画上,一抹如血的殷红,若隐若现……
半晌过去,山下的乌查汶闻讯,勃然大怒,他乃是现今南乔皇帝乌查礼的嫡亲弟弟,自小便被父皇、母妃和皇兄宠惯着长大,性格自然是飞扬跋扈,如今得了消息,他可是匆忙向陛下请命,大献殷勤,谁又想到,本应轻而易举的事情,他竟会有这样的遭遇?
“本王再问你一句,苍鹭之王可肯入我军行医?”他也顾不得让一旁的小厮喊话,干脆自己扯开喉咙,大声质问着。
“亲王阁下,王不允,苍鹭世代隐逸,无意出山,请亲王阁下自便。”那弟子站在山门里,拱手回道。
语毕,他也不瞧那亲王酱紫色的脸,施施然转身离开,一瞬间,这苍鹭山门周遭便是空无一人。
那乌查汶一愣,恨恨地盯着这山门,这苍鹭之人,竟留下这空无一人且四下敞开的山门来侮辱于他!他若是不进,岂不是给南乔皇族丢尽了颜面!
他一挥手,向着身后的甲士:“走,入山!无论如何,也要将苍鹭之王绑到朝廷!”
其后的甲士听到命令,齐声‘诺’了一声,整饬行装,便跟随着他上山去了。
乌查汶走在前面举刀一挥,这刀看上去明晃晃的,却是有刃无锋——分分明明是一把未开刃儿的刀。
一旁的随从见状,面露犹豫之色,只见他张了张口,终究还是硬生生将话语咽回了肚里——亲王大人本就不需什么才能,他显赫的身世,便足以保他一世无忧,偏偏他的脾气向来大,自也不肯去赶这风口浪尖。
声音震天,这一列人马浩浩荡荡冲上了毫无遮拦的苍鹭山……
另一边,南乔国黑云军军营,墨久俊眉紧锁立在那大营前,眸子里有几分焦急和震惊,他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茶盏,这是方才丰彩儿送来让他喝下的——他可是上火一下午了。
方才潜在郊野的人传书而来,说是大力将军铁扎所带领的精骑兵半路遭到了围堵,未能通过越城,如此,若是赶往北倾国的国都方向,怕是不可能的了。
如今不知消息是真是假,他身为新任南乔国大将军,都已立在营前等候消息了。
毕竟,若是这一支骑兵能神不知鬼不觉通过那里驻扎的北倾国破甲军副营,之后便毫无阻碍,可以直接却协助刘能的军队,弥补刘能刺北军骑兵不足的短板,方便其对战那边守卫北倾皇帝的破甲军,如此一来,占领北倾国将会是轻而易举。
正在此时,只听一声嘹亮的“报——”
随即,便见不远处,几个营内巡逻的兵士,架着一个伤痕累累的兵士匆忙往这边赶来。
墨久一愣,举步上前,抬手招呼人来包扎,见那兵士的袖上有一个零落残破的‘铁’字,也能判断出,恐怕正是铁扎的部下——可如今,这兵士竟是连坐骑都丢了,心下暗道一声不妙,垂眸问那兵士道:“什么情况?铁扎将军和精骑兵都如何了?”
第上:君念北019 她死了
那士兵面上全是血,声音也分外虚弱:“……回将军……骑兵一千……怕是,只剩下小的一人……”
墨久闻言一怔愣,手臂一抖,一发力,骤然将那杯盏狠狠掷到地面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好!全军覆没!还是千人一起,直接赔了性命!
之前自己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在副营之前要分兵而行,以免被人整个吞了,可如今,瞧瞧!不肯分兵,整个没了!
周围兵士见他满面愤怒,吓得也不肯出声,那边,军队的随行医者匆忙带了药箱赶来,忙活了起来,墨久咬了咬牙,又问道:“在何处遭劫?”
那兵士痛得发出了一声呻吟,又颤颤巍巍地说道:“在……距北倾破甲军大概十里处……一处荒野里……对方……大概有一……二百人。”
墨久闻言,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一二百人?全歼了千人的骑兵?何人领队?”
心下又暗自骂着铁扎有勇无谋,那一大片荒野他也隐约有个印象,既是骑兵,便不应贸然穿行而过,为何不选择绕道而行?!
那兵士止不住地呻吟,看来伤是极为重的,他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着:“标下……未能看清,只看到……一个红缨枪的女将……同铁扎将军……过招许久,最后,将军……竟跪下……降了……”
墨久闻言,紧攥成拳的手剧烈地颤抖着,张开来,按在他腰间的黑云战刀上——投降了?!若是那铁扎在此,真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不禁让人家一二百人全歼了千人大军,自己也连半分骨气都没有,废物!
可同时,他心下也莫名发虚——铁扎的功夫他是清楚的,单是那一身蛮力气,就十分难对付,抡起战斧来更是虎虎生风,如今,竟败在一个女子手下,还是未战到最后便降了……
他明了,那破甲军用的应当是破甲长刀,而如今这个用红缨枪的女子,究竟是……
他骤然间瞪大了眼睛,那个突然间进入他脑海中的名字让他身形一震。
是了,血缨军中,武功如此的女将,应当只有她——可是,她明明已经死了!还是他,用腰际的这柄黑云长刀,亲手斩了她的心窝,她可是当场毙命!
她不可能活下来,绝不可能!
可是纵使他如此确切,心里依旧在发慌,他不知道这是为何——他想起了前一年里,那个在战场上刚强无比,挥枪生风,回了营中,又对他温柔似水,眸光如月华的女子。
若不是因为她知晓了那秘密,他又岂会愿意取她性命?
叹口气,也不再多问,他面色显出几分苍白,向兵士们挥了挥手,转身回了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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