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如今她最明确的便是——沂王爷玉辞,又要同她人成亲了。
不想竟是如此快,竟是如此赶巧。
偏偏她方才从营里逃出,化名入了平焦城,便得到了消息。
却是不知,若是没有当初那一纸金黄的圣旨,逼得她不得不远离军营,他是不是便会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别人?
是乌查婼吗?还是其他女子?
东风笑颦了颦眉,又向阴影伸出轻轻挪了挪,免得给人发现了去。
而台下,那些忙忙碌碌的侍从和婢子渐渐安定了下来,宾客也皆是面带笑意、前后说笑地入了这大堂,这大堂本是宽敞霍亮的,如今点上这烂漫红妆,便在一番气势恢宏里添了几番可喜的惊艳之色。
东风笑凝了眉头,本想瞧瞧,那立在大堂前处的人是何人?可是那武王爷乌查筠?可终究也是作罢,一则是瞧不分明,二则是事已至此,无论是谁她都要下手了。
继而,锣鼓声起。
两个人皆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那大厅前端,一则东风笑识不得,另一则,便是玉竹,他面上的笑意颇为标致,却依旧是瞧得人心里发寒。
东风笑颦了颦眉,听着那嘈杂热闹似乎逐渐扩大、逼近——应当是那一对新人中间牵着火红的喜花便要入堂了,火红的嫁衣,火红的大堂。
继而,便是一阵铺天盖地的欢呼声,男左女右,新人跨过了那大堂前的门槛,比肩携花向前走去,那架势颇为和谐,红色的花儿甚是耀眼。
玉辞之前的那次婚礼,东风笑不曾见着,外面热热闹的时候,她正潜藏在后面的宅院里忙活部署,或者,与其说是无暇看,不若说是不想看、不忍看。
可如今,躲不掉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当初那个许她一世的男子,牵着别的女子手中红花的另一头,一步一步,缓缓想着礼堂深处走去。
这一瞬间,分明知道自己会出手,却依旧是心如刀割。
下面,嘈杂而又热闹,众人都在交口称赞这一对郎才女貌、般配无双、终成眷属,瞧着那玉树临风的新郎官,和娇滴滴的新嫁娘,而这一切,都仿佛同那梁上的东风笑无缘,仿佛在这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她,默然无言,处在阴影里。
这一堂的光明落下的暗影,此时此刻,皆是落在她一人眉间心上。
那边,主持微笑着唤众人安静,启口说着那些寻常的嫁娶的说辞,旁人许是只当例行公事,东风笑却听得分分明明。
直到,那一声‘一拜天地’,划破了大厅的声响。
东风笑身子一凛,瞧着那二人皆是立得端正,便要弯腰向前齐齐拜去,陡然间一个凛眉,抬手便是骤然一个轻挥。
‘啪’的一声,只见一个红灯笼直转而下,不偏不倚落在了那主持身边,擦身而过,摔得稀碎。
那主持乃是平焦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小也不曾受过惊吓,如今这大小比及半个人的玲珑玉盏骤然落下,险些害了他性命,竟是惊得一时不曾反应过来,回过神时,已然是满身冷汗。
而周遭的宾客也皆是大惊,本是由喧闹归于了安静,如今,又爆发出了一阵不安的骚动。
那新嫁娘一愣,披着盖头也瞧不见东西,只是茫然地四下微晃,而玉辞则直起身子来,一对眉眼敏锐而又冷清,四下瞧着。
东风笑一勾唇角,反手又是一挥,随即,又是‘啪’的一声,此次落下的是那木质的沉重的福字,恰恰好好在玉竹身后落下碎裂。
玉辞也是一惊,继而挥手便要叫守卫前来。
可是还不等他言语,只听‘啪’‘啪’‘啪’‘啪’‘啪’……
数声接连而响,继而,这大堂上装饰好的所有喜红色的物什,皆是直直地落下,跌了个粉碎。
宾客们见状,早已吓得魂不守舍。
虽说这些人,平时也许不要皮脸,可归根结底,也是要命的。
如今的婚礼分明就是有人使诈!
他们停滞了一小会儿,便作鸟兽散,疯了一般地向着这大堂的入口大门处涌去。
混乱之中,不乏有那被落下物什砸伤发出的连连惨叫之声。
东风笑看着本是和乐齐整的婚礼,竟被这小小的伎俩整成了一锅乱粥,挑衅地扬了扬唇,看着下面一片混乱,便是玉竹呼叫侍卫的声音也被淹没,而匆忙赶来的侍卫也被人流冲散,运了力来,纵身,朝着那个方向骤然一跃而下。
那些宾客也非无眼之人,瞧见这黑影自空中凌厉地一跃而下,身形如燕如刀,更是惊惧,一片惊叫声起,继而,更是疯狂地向着那大堂外跑去。
东风笑则身形在空中一翻,稳稳地落在玉辞面前。
她不曾在面上褪去面巾,可是她知道,他八成能识得她,虽然,他的眉目依旧是冷清而又淡漠的,不过此时她也无心多想,反手一剑便朝他斜劈而去。
她便是要趁人之危!毕竟,不曾听过有新郎官带着刀剑上礼堂的!
玉辞微微颦眉,后退一步,身形陡然一个侧转,躲了过去,微微仰身便从一旁的里桌上执起一个仪式用的短棍,反手接下她的另一次气势汹汹的袭击。
东风笑此来自然不是为了同他正正经经过招比武的,她飞快地转着剑花,她的剑和玉辞手中的短杖每次相击,竟都是能削掉一截那木棍。
一来二去,生生将那本就柔脆的木棍变成了两、三个塞子的长度。
玉辞颦了颦眉,反手掷开这不成样子的棍子,不料东风笑却趁机一剑袭向他颈侧。
玉辞飞快躲了过去,却只觉得什么东西在耳畔陡然间掠过,他微微一愣,回过头去,却只听一声轻呼——那边,本是方才从一片混乱中挣扎出来赶来助他的玉竹,一个不留神,竟被东风笑掷出的短匕一击袭了腹部,此时此刻,玉竹惨兮兮地倒在了地上,捂着鲜血涌出的腹部哀叫连连。
玉辞蹙眉——这玉竹,怎的会弄到这种地步,自己钻了自己的圈套?
不料,只是这微微发愣的瞬间,东风笑已经翻身落到他身后。
方才那新嫁娘吓得魂不守舍早已拽着一个侍卫瑟缩到了角落里,因此此时玉辞的身后也算是空旷得很。
玉辞眸光一闪——同样的招式!
背后袭人后心,这一招,战场上也是如此!
他下意识地想要向前半步同时偏过身去,如此再有片刻功夫,自己就能转过身来,一面背后受敌。
可谁知,方才要用力,便只觉得腰间陡然一紧,竟还带着几分疼痛之意!
玉辞一愣,垂了眼向着腰间飞快一掠——却不由得生生怔住——只见一个敛着倒刺的硬质长鞭,已经结结实实地束在了他的腰上。
这一瞬间他忽然间明了,此时这一跃,非同寻常。
之前是为了袭击后心,如今,则是为了束缚。
却也非痴傻,下意识地便要催动内力震松这鞭子,可倏忽间东风笑已经几步上前来,抬起手臂来便是一记手刀,继而反手便控了他一处穴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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