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招呼来了一旁的侍卫,让他去安排给老人家帐里备了柴火。
这才扭过头来,看着坐在榻上的顾劼枫,这厮此时还没有披好甲衣,裸露出一小部分胸膛和那一条受伤的、刚刚包扎好的手臂,他的肌肉分外结实,凹凸有致,隐隐露出来的小半个锁骨都分外结实——他早已不是那纨绔少爷的模样。
顾劼枫察觉到她的目光,忽而一扬唇,道:“笑笑,你这泼皮无赖,本帅连衣物都不曾穿好,你便瞧起来没完了——这么喜欢占便宜?”
东风笑闻言,毫不犹豫地赏了他一个白眼,却也不扭头,抱住双臂,依旧毫不介意地瞅着他:“这就算占便宜?你这不还裹着衣裳呢吗?也就露了这么点——阿枫你也真够敏感的。”
她停了停,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一勾唇,挑眉道:“不过瞧着也算过得去,你也终于不是那种小白脸了。”
顾劼枫见她一脸调笑,一字一句尽是耍无赖,也不知扭头闪避,心下又气又好笑,竟要忘了手臂上的疼痛,笑道:“你这还不算占便宜?那你倒说说,这算什么?”
东风笑挑挑眉,一脸玩世不恭:“我留在这是怕你受伤有事,你自己扒下衣服来给我看,我都没说你怎么样,你倒说起我来了。不过,你也不必羞怯——放心,我并不在意。”语罢,又挑了挑眉。
顾劼枫闻言一笑,这丫头无理取闹起来也是真不讲理,简直是噎得他无话可说。
可心中也明白,调笑归调笑,若不是她这种豪放的、毫不矜持的性格,而是动不动就脸红害羞,在这几乎尽是男子的军营里,她是绝不可能留下的。
“哎,笑笑,帮我把火熄了罢,这屋里干热得紧。”他忽而不知从何处寻了一个草叶来,习惯性地叼在嘴里晃了晃,依旧是不穿好衣服,便翘起一条腿来卧在榻上。
东风笑瞥他一眼,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我又不嫌冷,是怕你穿不好衣服冷才点的火。”
顾劼枫晃了晃口中的草叶,挑眉道:“我堂堂男儿,位居副帅,怎么会嫌这点冷,笑笑,笑笑?你快点帮我去熄了罢。”
东风笑经他叫了两声才回过头去瞥他一眼,终于点了点头,走上前去熄了火,心下却也知道,这一带柴火得来算不得容易,这里对用柴点火的时节恐怕也有明令,阿枫如此做,恐怕便是为了军纪严明……
暗自咬了咬唇角,熄了火走到榻边,从一旁撩起个毯子,却不马上给他盖上,而是一手拿了毯子,一手轻轻抚上他手臂上的绷带,俯下身去细细瞧着,又探出手指来轻轻碰了碰,倒也终于确定下来——原本那把兵刃,怕是沾了毒的。
若是阿枫不强忍痛苦赶回军营,而是当即停下处理伤口,恐怕那南乔潜伏的兵士便会围上前来,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她咬了咬牙,这才抬起头来,顺手将那毯子盖在他的手臂上。
顾劼枫见状,抬眸瞧她一眼,正要开口讥她,却听她沉声道:“阿枫,你前两日,可曾见到南乔大将军墨久了?”
顾劼枫闻言吞回了想说的话,转了转眼睛:“遇见了,双方交兵,恰好碰上他那一路。”
东风笑点了点头,后退几步靠在墙上,轻声道:“那日你骑马跑了,我才想起来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如今想着,真怕误了事……”
她定了定神,忽又启口道:“墨久的心脏,生在他胸膛的右侧,莫要……刺错了方位。”
第上:君念北032 死缠烂打
顾劼枫闻言一愣,却见她面上全无表情,既无狠厉,也无哀戚,更无不忍,平平淡淡如若白水,只是颔首道:“你也不必后悔,我们此番拦截是必行之势,也在他们意料之中,并无机会近他的身,也就谈不及误事。”
东风笑颔首:“那好,以后,可别忘了……”
说着,她晃了晃手指,转身离开了这营帐,顾劼枫凝眸看去,却觉得她的背影在夕阳斜映下,竟显得愈发瘦削……
“玉辞君阁下,您……当真不肯随在下去破甲军营?”袁奇攥紧了双拳,这一句话几乎是从口中挤出来的。
在他前方,玉辞一袭青白相间的衣袍,墨色的长发披散,一条手臂拢在身后,显得身形清瘦修长,他闻言,终于回过头来,瞧了袁奇一眼,沉声道:“非是性命攸关之局,苍鹭世代隐逸,此乃门法,还望见谅。”
他说得平平淡淡,那玉石一般的眸子里波澜不惊。
袁奇一愣,心下愈发焦急,他也知那南乔乌查汶亲王带兵而来都未能请这苍鹭之王出山,可是他想着,苍鹭山,毕竟也是北倾的国土,玉辞君,毕竟也是北倾的子民。
“玉辞君阁下,苍鹭地处北倾西陲,可也着实属于北倾,阁下于北倾,乃是子民,如今国家危急,阁下为何……”他依旧坚持着,他看得出面前的苍鹭之王气度不凡、深不可测,可他哪怕是颤着身子,也要说出这一番话。
他要提醒这玉辞君,他是北倾的子民!
明如玉辞,又岂会听不懂他的言下之意,可他依旧是不急不躁,只是转身行至一旁的桌案一侧,一拂广袖,随即,不知是从那桌案上执起了什么物什,他垂眸瞧了一眼,便将那拿起,袁奇见状一愣——那分明是一张的圣旨,在阳光之下却并不在那般晃眼,显然,这道圣旨,已然有些时候了。
“这是……”他踟蹰地低声说着。
一旁的侍从上前,双手执了这圣旨递给他来。
袁奇双手颤抖,便要起身,却听那边,玉辞的声音传来,他分明就在不远处,声音却有一番虚无缥缈:“不必如此的,这道旨意,二百年有余了,乃是当初的毅文帝颁给当时的苍鹭之王——玉卿君的。”
袁奇闻言,这才打消了跪迎的心思,只是恭敬地站起身来,双手接过,低头细细读着。
“如之所言,苍鹭地处北倾西陲,受命守这一席之地,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山;一来,是防那南蛮入侵,而来,是护周遭百姓周全。”玉辞的声音,依旧是平淡如水。
袁奇垂眸瞧着这道圣旨,看见那上面的字迹隐隐有干涸的血色,也明白这道圣旨的轻重分量——分分明明,便是先帝亲书,他心中的踟蹰更甚,双手捧起,交还了圣旨,唇又张开来:“袁某明白,可是,先生,如今……”
他犹豫了一下,又闭了口,不久又张开来,却又不知如何开口言明。
国都沦丧,敌骑肆虐,血缨军覆灭,西北军危急,破甲军二分……如今副营里,其他尚好,就是军中医者寥寥,且大多是病弱贫老之人,论其年纪体格,随军而行,皆属不易,可这乱世之中,医者本就稀少,若不求助于苍鹭,再过一阵子,军队又当如何挨过这祸乱?
玉辞依旧立在那里,也知他犹豫之事,轻叹一口气,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将军不必犹豫,圣旨诚重,若想破之,便请再来一道圣旨,圣旨到,玉辞必将领旨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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