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谋_君夭【完结】(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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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雨在天空中果然是蓄不住的,等二人急急地终于跑出了那片松林,看见前方是茵茵的草坡和绿地,还未来得及歇口气,那雨势便又大了来。

  东风笑拂了一把面上的雨水,一边喘息一边道:“美人儿,你可还记得,应当如何回去?”

  玉辞颦眉:“在入这松林之前,算是知晓,入了这松林,怕是不清楚了。”

  说来也是,在这松林本就繁复茂密,地势也不明显,而四下总是窸窸窣窣的似有人追来,二人一会儿这个带着方向,一会儿那个带着方向,如今已是记不分明了。

  瞧见前面有个高坡,索性加紧了不知藏匿到后面去,东风笑坐在坡下的一棵树下,勉强能挡个雨,好在如今也无雷电了,还算安全;她一边机警地四下望着,一边歇着气,敌方有一队兵士,恐怕怼是怼不过的,纵使怼得过,也太过冒险,如今这一路又消耗了太多体力,在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着找路,真真是死路一条了。

  玉辞却不知从哪里走出来,坐在她身旁,抬手递给她几个山果:“好像没有人追来,先在此处休息一下罢。”

  东风笑见他冷静非常,也算是定了定神,抓过山果来便抓紧时间吃着,生怕耽搁了时间再冒出几个人来。

  玉辞却不紧不慢,吞了个山果,环顾四周,道:“既然已过了密林,想必附近会有村庄,如果能寻到户人家,我们便问个路,也好回去。”

  “军营不方便说,便问问函水沟怎么走,能到那里,我便会走了。”东风笑颦眉道。

  “便好,不必慌。”

  二人歇了一会子,那雨又小了些,玉辞站起身来,四下瞧了瞧,只见方才的雨汇成了一泓溪流向一个方向流着,拽了东风笑:“沿着这条溪水,应当便会有人家。”

  东风笑颔首,便随着他沿溪而跑,想来方才真真是草木皆兵——这一路下来并无追赶之人,方才的悉悉索索之声,恐怕便是松枝碰撞之声。

  不知跑了多久,依旧是淫雨霏霏,天色未开,草木掩映下,终于能看见前方,似是有一个小小的院落,二人心下一喜,便疾步上前去。

  离近了瞧,能看见,那院落一角,一个小孩蹲在地上,向着一个水坑,一手举着伞,一手不知在水坑中摆弄些什么,屋子里已升起炊烟来——如今,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

  跑了半天,行了一路,终于碰上了个正常人家!

  东风笑心下一喜,走到这院落门口,唤了一声:“有人吗?”

  里面,只听一个汉子高声应着,分外热情:“诶!有人,什么事喂?”

  “一路过来迷了路,来问个路,顺便讨口水喝!”东风笑高声回道,总算能松口气。

  “诶!好嘞,都进来罢!这便收拾收拾!他娘——快招呼客人!”这屋子里的农夫分外热情,闻言便招呼着他们进去。

  东风笑举步便要往里走,谁知玉辞却猛地一拽她的手臂,拉着她便往外跑去。

  东风笑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耳边风声一凛,不明所以,只知玉辞飞快地抬手将她拽入怀中,继而伏地一扑,随即,她耳边便只传来他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一愣,听他的反应,真怕他是受了什么伤,听着后方情形不对,飞快地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却见又是一支弩箭凌风飞来,同时,只见那农舍里有几个铁甲大汉持刀向二人迫近,她一急,先是挥起一枪斩开那弩箭,继而反手摸出了小型弩来,‘刷、刷’两箭,竟是罕有的精准,这两箭各自正中为首的两个铁甲大汉的头部,皆是一击毙命。

  又搜寻着那射弩之人的踪迹,正巧对方又是一箭,她凝眉,却见那弄弩之人,竟是方才那个‘娃娃’——不,倒也不是娃娃,分明是个侏儒,矮小的身材,超常的力气!

  挥枪斩了那箭,她看似是射向一个停在前排的兵士,却是骤然转了方向,那飞箭破空而去,直刺那弄弩的兵士,只见前方血花一绽——那射弩之人已仰面而亡。

  她看见了那随后几人的迟疑,自己的身形也在抖——不是因为敌人,却是因为他。

  匆忙回过头去,见玉辞已然立起身来,长发摇曳,依旧是波澜不惊,可他苍白的面色却惹得她心里一慌,几步上前,拽住他,便匆忙向着一侧跑去,玉辞也不曾放缓步伐,依旧是健步如飞,可她能听出他的喘息声带着几丝压抑,却掩饰不去那几分沉重,又想起方才的风声,心下已然知晓一二,一边责怪自己方才太过不小心了,着了敌人的道,还让他为此受伤,一边又发现雨愈发大了,想要尽快寻个山洞来。

  东风笑根本不敢侧头瞧他,通过他牵着她的手臂,能感受到他的身体在颤抖着,纵使他在压抑着,也能察觉得到——她难得地害怕,如果他因着她有个三长两短,她又该怎么办?

  想着他方才寻找洞口的方式,这一路踉跄着冲入林中,终于寻到了一个洞口——这洞口地势较高,积水较少,空间相较方才的洞口也大些,她松了口气,扶着他走进去,外面的雨又是噼噼啪啪往下砸,而她也是前所未有地喜欢上了这么大的雨——这样,后面的人应当便不会追上来了。

  咬了咬唇,东风笑终于敢去瞧他的情况,这洞里有几个半干不干的树枝,似是能生起火来,但现下情况她并不敢生火,只能借着外面的光和时不时出现的闪电瞧去——却一眼撞到刺在他脊背上的那支箭——位置近乎于后心,如今已流出血来,看得她心惊胆战。

  她明了,这一箭,是替她挡下的。

  此时,玉辞靠在石壁上,除了闪开了那箭刺入的地方,身子算是半卸了力气,面色煞白,他微微闭着眼眸,薄唇上少了几分血色,东风笑瞧他这副模样,自己的手臂都在发抖,一手匆忙将随身带的药物和绷带往外拽,一手颤抖着轻拍他苍白的脸:“美人儿……你……”

  他的脸虽是一片煞白,但摸上去竟会发烫,她又是心里一惊。

  却见玉辞睫毛微微颤动,眼眸又睁开了些许,轻轻摇头,声音很低:“不妨事……”

  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不妨事!可如今的状况,又岂会不妨事?!

  东风笑咬了咬牙,那个弩箭并不是大型的,但是箭头发黑,她怀疑是染了毒的,但又不敢现在同他说,当务之急还是先将箭从他身体里取出来。

  平日里她分明是替人取过箭的,可如今却是莫名地紧张,她伸出手去,颤着手,衣服浸湿只怕感染,她探手到他领口处,飞快地解开他的衣襟、剥开他的中衣,又小心地褪下他上身的衣物,可这并非易事,因为他后背中箭处的衣裳已经被那箭戳出一个洞来。

  她沉了口气,跪在地上,一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手将那箭矢从衣裳里绕出,那衣裳处已然染了殷红的血,靠近处又仿佛是焦黑,触目惊心。

  半晌,终于将上衣悉数褪下,他平日里看着清瘦,可褪下衣物来,肌肉凹凸,分外紧致漂亮,衬着那硬朗分明的锁骨,那乌黑的发在他身前微微摇晃着,真真是不可方物,若是平日,以她无赖一般的脾性许还要好好欣赏一番,可今日却是毫无心情,她瞧着他闭眸垂首,唇若无色,心里便如刀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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