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一对惑人的凤眸瞧着她,嘴角带着几分笑意:“如今你这体力,纵是我不拦你,你也走不远的。”
他定了定神,又向前轻轻一探,那伤口处若隐若现的血红真要让她窒息,她看见他唇角一勾,面上不是冰冷,却是蛊惑——这蛊惑,带着莫名的熟悉……
他薄唇又启,声音低沉,却又满是磁性:“何况……这血,你难道不想要?”
东风笑看了一眼他,仿佛有某种东西在暗自鼓舞她:去,那里有他的血,这正是你所需要的。
她奋力定了定神——这个玉辞,绝不是简单人物。
他绝美的面上笑容依旧,东风笑看着他,微微一愣,心下已隐约猜到,他的血确是她恢复的关键,但依旧是倔强地扭过头去:“至少现在,我不需要。”
玉辞闻言,也能判断出之前她饮得足够了,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只得放下头发来,沉声道:“真是犟得很,罢了,我也不多留你,留上五日,待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去做你想做的事罢,苍鹭世代行医,总不能瞧着一个病人去送死。”
东风笑抬眸瞧了他一眼,讨价还价:“三日!”
玉辞不禁翻了个白眼,在苍鹭白吃白住,还不肯留!
东风笑也翻了翻白眼,我不肯蹭吃蹭喝,你还不干!
玉辞黑了黑脸,回身走了几步,忽而回眸看向她,冷声道:“千年冰蛊花若是这般被你浪费了,实在可惜——不到五日,我玉辞绝不放人。”
“哎?美人儿,那要不四日?”
玉辞背对着她翻了个白眼:“不吉利,五日。”
第上:君念北010 与君别
东风笑在他身后挑了挑眉,也只得应下,她本是古月之人,自然明白,苍鹭同古月,都绝非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如今玉辞这般说,她是断不可能离开的。
羁留于这苍鹭山,却也发现,玉辞君表面上虽是一片冰冷,实际上却不失细心善良,毕竟,侍女可是日日奉命给她送来他的血来,而东风笑也明了——他的血,正是她恢复的良药。
五日后。
东风笑倚在之前那阁室的门框上,已是一袭戎装。
她抬起眸子来看向屋内的男子,这苍鹭山的王。
玉辞今日着了一袭黑色的外袍,里面是月白色的衣衫,这装束显得他有几分清瘦,衬着他那堪称稀世俊美的面庞,却分明是是绝代风华。
东风笑心下暗道,这厮日日这副打扮,不知道的人,恐怕当真要以为他是个弱不禁风的绣花枕头,倒似个弥天大谎。
此时,他墨发未束,悠悠垂肩,随着窗外涌入的风轻轻摇晃,隽逸俊美得让人窒息。
他坐在窗畔弹着琴,琴声泠泠,如同山涧里一泓灵动的泉,却又如那奔腾的江海,优美却又浩渺。
他的身影隐隐透出几许寂寥冷清,他的手指修长硬朗,白皙如瓷,却又带些苍凉,此时正肆意地在琴弦上舞动着,任由那天籁之音纷飞而走。
东风笑凝眸看着他,突然觉得这苍鹭之巅的王,潇洒却又落寞,他,想必也是孤独的吧?日日居于这寒冷的山巅,或是奏琴,或是写画……
她看他垂着眼眸,不同她说话,只是弹琴,也只是靠着门边,噤了声瞧着他。
半晌,只见他一压琴弦,一对凤眸睁开,静静望着她,话语却分外简单:“走,我送你。”说着,拂了拂长袖,将琴放至一侧,立起身来,竟先她一步出了门。
他的长发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种幽幽的香,馥郁如涧边之兰,她一愣,看看他的背影,也举步上前。
想调笑地叫一声‘美人儿’,却终究是未能说出口;想道一声谢,可看他背影的苍冷,又是一番犹豫踟蹰。
苍鹭山脚下。
如今的时节里,雪花依旧在轻轻地飘落而下,却已不似昔日里那般纷纷扬扬,东风笑一袭漆黑的战甲,手里执着她的血缨狼枪,青丝高束于脑后,一对俊美的眸子里满是英气,她抚了抚一旁踱着步子的黑鬃骏马,惹得马儿温顺地轻嘶一声,她一笑,又抬起手来,接住了一朵轻盈的雪花。
这片雪花融化在掌心,微痒,她抬起头来,看向她身后不远处,那修长挺拔的身影。
今日的玉辞依旧是并未束发,或者说,他从未束起过他那一头青丝,只是任凭它们飘扬而又肆意。
看着他凝眉看向这边,她轻佻地扬了眉,收了长枪,几步走上前去。
“你可是心意已决?”玉辞瞧着她,薄唇轻启。
东风笑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冷光,毫不犹豫道:“职责所在,万死不辞!”
看着他那分分明明凝眸细看,却又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她一笑,抬手随意勾了他的下巴,眸子微微一眯,挑眉道:“怎的,美人儿舍不得我?”
玉辞脸黑了黑,这女子屡屡视矜持为无物,他竟都快习惯了,不着痕迹地翻了翻白眼,道:“我只是为着那千年冰蛊,将军莫要辜负了它。”
东风笑闻言却是全然不介意,抬眸瞧他,笑道:“待我清了这边的战场,再让你随着你的千年冰蛊罢。”
说着,她在腰间束了斩南刀,理好铠甲,翻身上马,她望了一眼远方的浩浩狼烟,回首看向他,拱手道:“东风笑多谢先生救命之恩,来日必将报还,告辞!”
玉辞见状,抬手回了礼,只是沉声道:“将军小心些便是,告辞。”
东风笑回眸一笑,在马上一挥那血缨枪,又是一番英姿飒爽,她一扬鞭,策马而走,遥遥的,传来一声豪爽的笑言:
定不毁了你的千年冰蛊。
玉辞一笑,垂首张开手掌来,手中,赫然是一缕殷红的血缨。
他俊秀的眉眼里终于出了几分波澜:
将军,盼你血缨重归。
第上:君念北011 活人墓
平沙万里云海阔,长刀一挥狼烟落。
黄沙白骨苍天错,塞外角声何日默……
东风笑腰间束着血缨狼枪,手里挥鞭,在那苍凉的荒地里策马飞驰,那天空高远而又辽阔,时而有几只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过,叫声嘹亮,震人心神。
这是北倾的国土,南至沂水之畔,北到望雁天山,东起古月高阁,西自苍鹭之边,这辽阔的土地,都属于她守卫的北倾!
可如今,灭她血缨军,破她罄城都,南乔肆虐,国土沦丧!
东风笑仰头看那天边浮云,忽而狠狠一拽那缰绳,只听那马儿长啸一声,继而也停下了步子来。
她咬了咬唇角,四下一望,继而翻身下马,举步而前——那边,尽是破败的营垒。
正是她昔日的身死之处——那血缨军的营帐。
她眼圈一红,却强忍着没落下泪来,只是茫然四顾,瞧向那破败的营垒,遍地的灰烬,残风呼啸,血缨狼枪,四下零落。
人已死,枪已亡……
她蓦然跪在那冰冷的地面之上,昔日里弟兄们的笑颜便在她脑海之中回放,她终于忍不住那溢满了心间的哀恸,屈身伏在这土地上,呜咽着,恸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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