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算你狠!我气急攻心,眼前视线再次变得模糊,该是锦瑟的迷药又发作了。
身子发软的往下坠,腰间忽的一紧,被纤长手臂搂满怀。
被迫环住眼前人的颈项,我无力的低喃:“你们──你们这群混蛋!”而後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
“如何,月斜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优雅的嗓音划过耳际,如春风轻拂。
“这──大少爷,小少爷身上并无明显的创口,会变成这般模样,老朽也说不准。”
我一撇唇,庸医,出了那样一场车祸我身上怎会无创口?光是动手术的那条就很够看了;那都不明显,什麽才明显?毁容?
“如实说就是。”
“小少爷怕是这几月在外头受了什麽刺激,精神上受不住,引起性情大变,甚而失去了从前的记忆。”
他方说罢,我蓦的睁眼。瞪着他道:“医生!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老大夫在我的瞪视下缩了缩脖子,嗫嚅道:“老朽──老朽不姓壹,老朽姓宋。”
我眯起眼打量他,我管你姓什麽!“你说我失去记忆,你有什证据!”
“这──这──老朽也只是猜测,请小少爷莫动气。”他抬袖抹抹头上的汗,越说越小声。
猜测?你随便猜测一下就会害惨我!正欲再言,应别梦却一挥手命他退下。他如蒙大赦般拿着药箱就往外头冲,仿佛晚一点就会被人吞吃入腹似的。
目送老大夫出门,应别梦坐到我床边笑盈盈的瞧着我。
被他的眼看得浑身不是滋味,我一掀被,从床上跳起,叫道:“应别梦,我真的不是应月斜,不信你看!”语毕手忙脚乱的解开长衫系带,露出里头白色的亵衣。
将亵衣一把扯开,我指着光裸的胸道:“你看吧!”
他俊美的脸一沈,垂目道:“你想让我看什麽。”
我一愣,道:“就是──”敛目看向自己光裸的胸口,顿住。没有伤口,怎会没有伤口!只见胸口一片白皙光滑的肌肤,胸前两点粉红在冷空气中微微挺立。
面上一红,我尴尬的拉紧衣衫,傻笑。
一声轻笑从薄唇间溢出,接连一阵大笑过後,他长指抚上我的颊,指腹轻轻摩擦。忍俊不禁的道:“月斜,你真是可爱透了。”语毕即转身离去,低沈优雅的笑声在长廊小径回荡不休。
我额上挂满黑线,脸上还残留着他指腹抚过的微热感觉。向後瘫倒在软软的被褥上,脸埋在枕头里恨不得闷死自己:“於消愁啊於消愁,看你平时一副聪明样,怎麽尽做傻事!”
第二日,我满脸困意的被人从床间拉起,眼睛半睁半闭的任小丫鬟菊儿“上下其手”。
从衣柜里拿了件冰蓝色长衫,菊儿回身道:“公子就穿这件吧!公子穿蓝色最好看了!公子──”轻轻推了推我困倦的身子,菊儿无奈的道:“公子,老爷二夫人已经起身了,您动作要快些!抬手──”
我嗯嗯的点头,抬起手方便他替我穿衣。
“少爷──”菊儿“殷切”呼唤。
我抬起已然清明的眼,笑道:“好菊儿,莫生气,生气会长皱纹的!”
菊儿白我一眼,将衣带绑了个小小的结,绿色圆形玉佩上红色的涤绳织成菱形小结系在腰间,又理了理我微乱的发,这才推我出门去。我浅笑,这小丫头真是没大没小。
天光微亮,空气里卷着一股湿冷的薄雾,眼前之路笼在雾里,迷迷蒙蒙的。
薄雾中依稀人影长身玉立,我奔过去,竟是应别梦。
他温文的笑看我一路奔来,长指抹过我发间的水气,又拧拧我的鼻尖,道:“懒虫,你终於来了。”
揉揉痒痒的鼻尖,哀怨的瞄他一眼,道:“大少爷,可以走了吗?”
又是一阵轻笑,他长指扣住我的指,笑道:“走吧。”
不情不愿的被一路牵着进正厅,厅上正位已有人落座,那人抬头瞟我一眼,静静的品茶。
“哟~~好大的架子!还要我们两个长辈等你一个小辈。”刻薄的女声打破一室的静默。
我一挑眉,歪头看向那说话之人。一身雍容华贵的朱红锦衣,柳眉菱唇,珠钗斜叉,虽徐娘半老,但风韵十足。
我住我手掌的力度紧了紧,应别梦垂目,淡淡的道:“二娘言重了,月斜只是被我拖住方才晚到,还请爹莫怪罪。”
我扬眉,一抹浅笑浮上嘴角。看他说话的语气神情,表面尊敬,实则孤傲不驯,根本未将她放入眼底。
“放肆!别以为你──”女人柳眉倒竖,怒极。出口之语却被一阵轻咳打断。
高坐正位的中年男人啜了口茶,表情冷漠平静,含威不露。
别以为你?别以为你什麽?我瞥瞥应别梦清俊的侧脸,有几丝好奇。
“月斜,回来就好。你私自出府必定吃了苦也受了教训。我也不多说什,这一月你不得离开府中一步,当是给你的惩罚。”男人冷淡的宣布道。
我听了心里一阵讶异,应别梦朝我微微点头。我笑,原来他还没把我“失忆”之事告知他人,他这麽做有什目的?他外表虽优雅亲切,心里却是精得很,说他狡猾也不为过。
“老爷,就这麽算了?”一声冷哼,有人不服啊~~
淡淡瞥她一眼,男人挥挥手:“散了吧!”说罢一卷衣袖,先行离去。
二娘美目犹带怨恨的瞪我一眼,不屑的轻哼,也姗姗离去。
从应别梦掌中抽出手,我踱到门外。
此时辰光已大亮,薄雾渐散,一缕阳光穿透云层落在脸上,虽不是很温暖,却让人感觉到希望。
就这样罢!留在应府,反正我也无家可归了。心里一个声音静静的说着。
於消愁!你根本不是应月斜,何苦强求这一点温暖呢!若真正的应月斜回来,你情何以堪?心里另一个声音咄咄逼人。
甩甩头,我回首朝淡淡凝视我的应别梦漾出一多笑花,道:“我饿了,去吃饭吧!”
他优雅的笑弯了眼,柔若微风。
随应别梦进入饭厅,早膳已张罗完毕。丫鬟们在桌上置好碗筷,便退下。
方形的红木吉祥纹桌上,置着四副碗筷。还有人没来吗?我撑着下巴等了一阵,一直不见人来,应别梦叫人收去两副碗筷。
我看向他,挑眉。
他唇弯出优雅的弧度,笑道:“爹经常不用早膳,二娘偶尔会来,所以丫鬟们总是事先便做好准备。”
我轻轻应着,以前的家,老妈总是做好早饭等我们一起吃,不过大半时候是大哥准时到,我和老爸睡过头,然後狼吞虎咽的吃几口就奔出门。嘴角飘上一丝笑,心里暖暖的。
“月斜?”他坐到我身边,眯着眼笑,凤眼微挑。
“啊──没什麽。”我淡淡的回道,然後一言不发的盯着桌上的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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