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手头上的事情也就放一放吧,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该好好保养。”
大长公主点头道:“您说的对。我也这么跟他说了,不过他还是放心不下,所以偶尔还需要出门。次数不多,权当出去透透气,所以我也由他去了。”
“你们心中知道就好。”太皇太后又道:“你当初这个年纪生孩子,老身就有些担心。不过,好在你身子骨一向不错。”
“这不也是随你。”大长公主握住太皇太后的手,道:“您老可要再等两年,看着云蓉也生下孩子。”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瞬,才道:“你是听外面的人又不安分了吧。一个个就盼着我……”
“谁说不是呢,一个个到现在都不肯消停。”
太皇太后冷笑道:“我好歹撑了这几年,刘弗现在也已经到了加冠的年纪。他们一个个想得倒是挺好,也不想想自己都一样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而且,这些个人就没有教育好自己儿子的,老身看他们也嚣张不了几年。”
大长公主拉长了声音,嗔道:“娘,我跟你说话呢,您老就是不肯说……”
太皇太后闭了眼睛,叹息了一声,道:“我都活了这么久了,还能再活几天?若是他们这会已经有了孩子,为了看着孩子长大,老身或许还能撑两天。可是,人总是有死的时候。你这辈子都挺顺心,就算我走了,刘弗面上总还是要给你留几分颜面。”
大长公主发愁道:“我就担心云蓉,到现在他们都没个孩子。你说,刘弗以后不会……”
“放心,就算出了天大的事情,刘弗总还是要喊云蓉‘表姐’,别的事情你插一两次手也就罢了,别的恐怕也管不了了。”
太皇太后心中也是无奈,若是当初贵妃那傻丫头能忍让一步,如今两个傻子碰一起,总好过现在这情况。不过,聪明人有聪明人的好处,至少面上过得去,不会脑子一热就不要脸。如今,这境况等自己走了,终究还是要变天。可是,就连两个儿子都走到了自己前头,自己就算活的再长又有什么?
刘弗从小就聪明,而且对于亲人也算是重视。无论如何,他也是先帝的儿子,总还是要记着姑姑的长辈身份。那些个诸侯王们虎视眈眈,总算熬死了自己,可是对上这个新任帝王,恐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若是五年前,或许刘弗还能被他们下个套,到现在他也隐忍了五年,就算玩不转那些老头,对付起来总还是没问题的。
宫外,一群大臣其实也都人心浮动,纷纷讨论起太皇太后去后的情况。这一年,太皇太后就基本上没太参与政事,都让刘弗出面讨论并处置。而且,就连大长公主都是隔一阵才进宫一次。从宫中医工传出的一丝消息中,太皇太后今年就昏过去两次,期间一直卧病在床。
虽然,大部分臣子还是期盼着新帝掌权后,能够有所作为,建功立业。不过,大家也明白周围这些同样李姓的诸侯王们其实也有人有不轨之心。他们中有的年纪大些的都立过军功。其中,刘弗的异母兄长还好些,那些叔叔长辈们可对于毛头小子很是不屑。
在他们眼中,刘弗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就算,先皇对他颇为看重,可是聪明可不就一定是个好皇帝。当初,刘姓的江山也不过是从前朝君王手中夺过来的,光有聪明也没什么用。而这些各地的诸侯王们也都有着大批的人马。
或许因为临终,听说穆君侯如今一直在教授穆家小辈们,太皇太后后来还召见过他一次。两人倒是也没说什么太多的话,然而谁都知道这可能就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了。穆家当初因太皇太后开始兴旺时,就请了名师来教导亲人们。所以他们虽然骤然显贵,然而不怎么参与政事,且为人并不倨傲。
其中,也就只有穆君侯出类拔萃,剩下的子侄们并无特别好的资质,因此也就默默无闻下去。如今,穆君侯终于放下身段,重新回到穆家。太皇太后对此也没有特别欣喜,只叮嘱他安分守己。
穆君侯倒是恭恭敬敬,给自己这个姑姑行了个大礼。当年,太皇太后出身是普通农家子,因缘巧合下被送到了丈夫身边。本以为也就是诸侯的一个妾室。谁承想,碰上个想要杀尽刘家人的太后,众臣们只能拼上去杀了太后,将唯一还像样点的皇子推上去做了皇帝。
陪着丈夫登基,守着两儿一女长大后,她先是送走了丈夫。最开始,她以为终究一家人,肯定不会再有什么事情。然而贵妃那傻丫头生的大孙子,到底还是走到了这个老婆子前头。而后,她又先后送走了两个儿子。到如今,眼看着小孙子终于长大了,她也终于可以和去世多年的丈夫合葬在王陵。
钟声敲响的时候,刘弗还有些怔怔的回不过神。太皇太后临终前,专门找了他叮嘱了他几句,并且将虎符交到了刘弗手中。眼看着苏云蓉以及众人都哭着守灵,刘弗仍然没有什么实感。诸侯王们在太皇太后葬礼上闹事的时候,刘弗碍于身份不好反驳的时候,母亲上前将这些年过半百的老头们骂了一顿。
刘弗在心中暗暗肯定,太皇太后恐怕还是想多了。直到又一次的梦境,刘弗惊醒后,总还是觉得不会发生这种事。安慰了最近心情低落的苏云蓉,刘弗上朝前却又被太后叫了去。本来,他是打算在朝上宣布穆君侯为丞相,然而太后张口却是要把自己的弟弟推到三公之首。
真冷啊,刘弗第一次有了孤家寡人的感觉,因为眼前的母亲都已经不像母亲了。然而,他终究还是在新朝上宣布了这个消息。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舅舅抑制不住的兴奋,刘弗顿觉索然无味,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丞相也真是奇谈。
“毕竟这也是郑太后的强行安排。”刘弗淡淡说道,看着舅舅羞愧难当的表情,开始了太皇太后去世后的第一次朝议。
☆、希翼
去年的时候,正值太皇太后病重,匈奴那边派人过来要求本朝继续朝贡。朝中讨论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议和。当时,朝中主战的大将军一把年纪,也都是愤愤不平。如今,既然已经坐稳了王位,刘弗开始陆续将朝中几名大将派到了边境。
新春刚过,朝中也是诸事繁多。对内,在太皇太后的葬礼之后,他就已经处理了前丞相,如今朝中自然陆续提拔上来儒家学派的官员。而且,对于他而言,还有个案子不得不查。当年,在他初登帝位的时候,有两个大臣站出来,希望能将实权还到陛下手中。
太皇太后派人追查后,找出两人私德不足,违背朝廷禁令的几条后,就立刻把他们杀了。刘弗无论如何,总还是要给他们死后荣光。私德有亏,违背朝令是判处的理由,但是死刑力杀总是因为他们身为儒家学派。
朝中,如今郑太后的弟弟已成了三公之首。他在外戚中显露出来,自然有大批人逢迎,也有了自己的派系。好在,如今朝中大事上毕竟还是刘弗的意见为主。穆君侯或许是心灰意冷,如今虽然回到了朝中,但是几乎不怎么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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