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聊之余还能看着范送规规矩矩坐在那儿,等着沈潘收拾妥当。
许是这几日过得不错,孙子锐觉得这人倒是没以前那么黄了。干净的脸上显出丝清秀来。那人嘴角总是噙着笑。
跟着自己没心没肺的笑还不一样。那是一种见人三分笑的拘谨和场面。
孙子锐看着那笑看得有些发毛。抖了个激灵,猛然拐了个眼神,开始眼观鼻,鼻观口,口关心,心里装着乱七八糟,五道六道小九九。
“你怎么了?”范送对着无时无刻不在瞎动的孙子锐皱了皱眉。这人实在是太好动了些。
“没。没什么。”孙子锐讪笑一声。
哪能告诉他,自己觉得他这笑,笑得特别假。特别虚,特别不是人?
老大说要温柔,和蔼,要友好,要团结,要不遗余力地去讨好这位。说不准人家日后就飞黄腾达了。
孙子锐觉得他老大这话,可信。就冲着皮里阳秋的样子,像极了他家城府比皇宫还要深的老子。
细思极恐,越想越战战兢兢的孙子锐开始分外地想念他家老大了。
或许是孙子锐的祈盼奏了效,收拾妥当的沈潘到底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了。
“干嘛又逃学?”穿戴好的沈潘木着脸,看着在自己屋里一动一静的两位。
不是有句话叫什么来着?“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合着兔子和处子也是能诡异地处在一起的。
“他他他,老大。”孙子锐一听这话就炸了。一只手指伸出来指着范送。痛心疾首道。“都是他,他非要让出来见你。我说要寒窗苦读吧,要好好读书,为着老大,也要多读一箩筐的书……”
孙子锐一言不合就唱起了大戏。指着范送,跳起来边说边转圈圈。
“闭嘴。”沈潘扶着额角即将崩裂的青筋,一手抵住了孙子锐的脑袋。将他按在凳子上。
“哎呦,轻点轻点。老大这凳子是坏的。”孙子锐上身动弹不得,下身倒是灵活。下去的时候,双脚用力稳稳地扎在地上。倒是没一屁股因着三条腿的椅子坐在地上。
“你说。”沈潘颇为意外地看着风雨不动安如山,坐在椅子上静静看孙子锐倒腾的范送。
“你可还记得那日送我回云首书院时拿出来的印记?”范送喝了口桌子上的白水,对着沈潘玩味一笑。
“当然记得,怎么了。”沈潘垂着眼,紧前两步,也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
吃饭喝水的大方桌,他们三个人各居一面,倒是和谐。
“可否拿给范某看看?”范送眉头一皱,稍微向着沈潘倾了倾身子。
“可有什么玄机?”沈潘心头一跳,从怀里将那帕子掏了出来。
“有。”范送接过帕子,若有所思点点头。
微微展开,不甚清晰的红色戳印在白色的细葛上。
“公子的帕子从哪里来的?”范送古怪地看着沈潘。
“家里长辈给的。”沈潘沉下脸来,盯着范送。
“长辈?”范送脸色变了变。低下头来,仔细看了看这戳印。
“若这方帕子代表靖国公府的态度。那公子,还请反复思量的好。”范送深吸口气,将那细葛帕子还给沈潘。
“怎么说?”
沈潘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就觉得他三叔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我若是没看错,这该是三皇子的印戳。”
“三皇子?”沈潘挑挑眉。怎么又是三皇子?
“那是枚私印。”范送顿了顿。“上边印着崇明。下边的两个图案鬼画符般却是草书的云首二字。公子可知崇明代表了什么?”
“三皇子?”
“是,崇明本就是三皇子的字。”
“你怎么知道的?”
“三皇子的人来找过我。”范送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
“找你?找你作甚?因为那个戳印?”沈潘吓了一跳。
这回不是猜了,他三叔定然是与三皇子有关系的,且关系匪浅。
“借了别人的道,便是上了人家的船。公子不知?”范送幽幽道。“还是你靖国公府私下里站了三皇子的队却把您蒙在了鼓里?”
看沈潘那一头雾水的样子,大概还真是不知道的。
“公子还是小心为好。莫要被人卖了,还要给人数银子。”范送叹了口气。
这话就长了。
深夜里,星子遍洒天际。沈清正悠哉悠哉地睡在房里。身下是冰蚕丝织的毯子,手边是洗得粒粒晶莹的紫色葡萄。
由内而外的凉意,沁人心脾的爽快。饶是平日里傲娇炸毛的三爷也被伺候得舒舒服服,脾气好了不少。
可惜,这副天清夜静,和风淡月的静谧画面没维持多久。
“你怎么又来了?”看着悄无声息摸进自己房里的沈潘,沈清尖声道。
莫说知武了,连着沈清这几天看着沈潘看得都要吐了。日日来给他找事,本来就热的天气让他心里闹得更是难捱。
“那是贡品吧。”沈潘不理会沈清常态的炸毛,一双锐利的眼睛立刻锁定了床榻上闪着白光的毯子。
“你哪儿来的?”沈潘抬头挑眉。乖乖的,不曾想,他家三叔还真是深藏不露。
“你管我哪里来的?”沈清面不改色。许是对着自家脸皮比城墙厚的侄子死了心。悠悠躺了回去,没了正形。
“三皇子?”沈潘咽了口唾沫。目光从沈清的身下挪到了沈清的身上。
实不相瞒,他三叔确实长得好。该是继承了老靖国公夫人的相貌多一点,面色如玉,漆眉如墨,清凌凌的眼,高挺挺的悬胆鼻,水汪汪的口唇。端的是挺拔秀雅,一派风流。却偏偏那老是微微翘起来的嘴角,那挺直若青竹的腰身让他有一种骄矜的贵气来。
沈潘也说不出他三叔到底哪里好看,却就是让人看着,舒服。
都说他三叔是玉面郎君,倒是所言不虚。
那模样。可比曾经看过的城北徐公漂亮多了。
“你知道什么?”沈清乍听到三皇子的那刻就绷紧了身子。那双明亮的眼睛刹那间半眯着,在灯影下隐隐绰绰。危险而又魅惑。
这时候打死沈潘,沈潘都不相信他俩没关系。
“不知道什么。”沈潘闷闷道。看着要炸毛的他三叔两眼发沉。“你什么时候跑他船上去的?”
“老早了。”许是因为对面的是自家人。沈清倒是回过了神来。轻笑一声。弯弯眉毛,放松了下来。
“怎么?管到你三叔头上了?”沈清笑笑。白皙修长的手拈起手边的一粒紫色葡萄,随意地放进了水淋淋的嘴里。慵懒地在床榻上伸了个懒腰。
“不是管。”沈潘摸了摸鼻子,心虚道。“靖国公府现如今就站队?”
沈潘好像找到了靖国公府前世里大祸临头的缘由。
虽然诧异,倒是不惊惶。上一世三皇子虽然死得凄惨。可这一世,二皇子在明,他在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不管靖国公府暗中支持谁,他都要把二皇子明玦给扳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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