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不是空口白牙说的,杨振华家附近就有一个,两口子不能生,抱了人家的女儿。80年后,送孩子的那家翻身了,又拿了钱来认女儿。
说是让孩子有两个家,但是亲生的那家有钱,抱养的这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一年里大半年都待在别人家,还说不出什么。
长喜茫然了,想了一会儿,才点点头说:“我知道怎么做了。”然后转身走向河里,一点点没入冰层。
陈瑜有些抓狂,就说一句知道了,“人”就走了。你好歹说说想干什么啊?话说一半,吊人胃口,真是太折磨人了。
不过,过了几个月,陈瑜半夜睡得正香,就被敲击窗户的声音惊醒了。她家的窗户冬天糊了纸,就算这夜外面的月光还算明亮,她也只能看到一个披着长发,模模糊糊的影子。
陈瑜只觉得头皮紧绷,头发都要竖起来了。不会又有什么厉鬼找上门了吧?她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有看到那块雷击木,这才想起来,是雪松拿走给自己做桃木剑了。
最后她抓了几张头天晚上画的符纸,大气也不敢出,如临大敌的盯着窗户。
长喜耐心等了半天,只听到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之后,又归于了安静。他低头看了一眼无风自动的长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敲了一下,叫道:“小瑜,是我,长喜。”
陈瑜也听出了是长喜哥的声音,长长吐了一口气,正想回应,就听到陈佩迷迷糊糊的说:“姐,什么声音?”
“外面风吹的,你赶紧睡,我出去上茅房。”陈瑜把被子给陈佩掖好,套上棉裤棉袄,又把棉鞋床上,这才悄悄出去了。
陈瑜一打开门,就看到长喜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被小被子包得严严实实的,睡得正香。她有了一个不妙的猜想:“长喜哥,这不会是你从哪家偷的孩子吧?”
长喜看了一眼怀里的孩子,笑着说:“还真让你猜对了,可不是被我偷来的。不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然后他就把这个孩子的来历说了一遍。
那天陈瑜走了之后,长喜一直在想去哪里弄一个被人遗弃的孩子,最好还是远点。要是附近的,一看他娘抱了一个孩子,就很容易猜到是自己丢弃的。以后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上门来讨孩子了,他可不能让娘的心血白费。
长喜这些年长进不少,但是也不能离开南陈庄太远,他就托了附近的小鬼头帮他打听。最后在上河村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这个孩子的妈妈是下放上河村的女知青,叫王瑛,年轻漂亮有文化,也有不少人追求,后来她跟村支书的高中毕业,相貌端正,思想正确的儿子胡为民自由恋爱结了婚。
这俩人刚结婚三个月,王瑛家里就出了事,她自己也跟着村里的黑五类劳动改造。胡为民怕连累老爹丢了官,就迅速跟王瑛离了婚,划清了界限。
王瑛一个人住在牛棚里,八个月后,不声不响的自己生了一个儿子。原来丈夫跟她划清界限的时候,她就怀孕了。
大家本来以为看在孩子的份上,胡为民会把王瑛母子俩接回去。没想到这胡为民只把孩子抱回去了,让刚生完孩子的王瑛继续住在牛棚,不闻不问。
胡为民因为是村支书的儿子,这对象倒是不难找。他很快就又相中了邻村一个模样俊俏的女孩子,这女孩子哪里都满意,就是不满他带着一个孩子。
这跟反/动派的妻子划清界限还说得过去,要是把孩子也抛弃了,这就说不过去了。更何况,这是个儿子呢。最后胡为民加了三层彩礼,女方才同意嫁过来。
前阵子变天,孩子着凉生病了,又是发烧又是咳嗽,折腾了个把月才好,本来肉呼呼的小脸瘦下去不少。
新媳妇本来就看孩子不顺眼,自己刚嫁过来,孩子又病了,这不是触她的霉头吗?看着屋檐下的冰琉璃,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这不是大冬天吗?她假装关心孩子,掰几块冰塞进孩子的襁褓里,然后抱着冻得哇哇大哭的孩子耐心的哄。直到冰都化了,才跟胡为民说孩子哭是因为尿了。胡家人一看小被子和里湿乎乎的,也就信以为真了。
几个月大的孩子,很快就被折腾病了。胡为民又抱着孩子去看病,吃了不少药,都没好。最后去了镇上的医院,才好了一点。但是从医院一回来,病情又加重了。
胡家人哪里知道背后有人一直在使坏,都以为孩子跟着王瑛胎里吃了苦,体质不好,对孩子也没那么上心了。反正娶了新媳妇,还愁没孩子吗?
长喜拜托的那些小鬼从上河村听说了这事,回来就跟他说了。他一听,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
这上河村离南陈庄够远了,最妙的是他可以顺水而上,直达上河村。如果胡家离河边不远的话,说不定他还能直接抱了孩子回来。
看着长喜怀里的孩子,陈瑜就知道他成功了。陈瑜看着孩子虚弱的样子,一阵心疼。如果放任他留在胡家,再折腾上几回,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没命了。
“这孩子的亲娘呢?要是知道孩子丢了,该多伤心啊。”陈瑜觉得就算抱回来,也得征求一下孩子妈妈的意见。
长喜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抱着孩子离开的时候,带他去看了一眼亲妈。王瑛病得要死了,居然看见了我。知道我想做什么之后,就把孩子托付给我了。”
“亲娘要死了,亲爹也放弃他了。我抱回来也是做了一桩好事,至少我娘不会让他冻着饿着。小瑜,你先帮我照看他一会儿,给他暖暖身子。”
这孩子倒也聪明,他一路托着孩子顺水漂下来,偶尔还哭几声。自打进了庄子,就一个人睡着了。他的身上阴气和水汽都比较重,过来是想让陈瑜照顾一会儿,等到黎明之前,他抱到自家院子里。
他娘起得早,很快就会发现。这孩子也能少受点罪。
陈瑜接过长喜手中的孩子,手都在抖。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吧?她忍住流泪的冲动,把王金兰叫了起来。照顾小孩子,还是娘比较擅长。
王金兰被闺女怀里的孩子吓了一跳,等听她说了原委就不停说的:“可怜人……”也不知道是在说长喜,还是这个孩子。
她把孩子身上冰凉的襁褓解开,让孩子只穿着一层衣服放进被窝里,夹在她和陈卫国中间好好暖暖。等到陈瑜敲门,才又用原来的襁褓裹好,交给了长喜。
长喜刚把孩子放在他家院子里,不知道谁家的大公鸡就叫了起来。很快襁褓里的孩子也跟着哭了起来。四婶儿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开始还以为是隔壁家的孩子夜哭,正准备翻个身继续睡,那哭声却越来越大,好像就在自己家院子里。
四婶儿睡不着了,眼下虽然开了春,但是倒春寒也冷得紧,这要真是个孩子,可别冻坏了。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准备起来看看。
穿了衣服开门,哭声更清晰了。四婶儿走到院子当中,就发现有个包得好好的孩子放在那里。这是谁这么丧良心啊,大半夜的扔个孩子到她家院子里?这要不是她睡觉轻,这孩子哭得又起劲儿,再耽误一阵,说不定就冻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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