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水莲急了:“苗苗,大师养了你十几年,你这辈子还记着回去找他,那我跟你爹不也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妙妙,师傅圆寂了,普圆寺也毁了,还不知道有几个师弟肯回去,你就算是回去,也是物是人非。师傅度你本就不图回报,你此世难得修得人身,就好好体会一回众生的苦乐吧。想必师傅在的话,也会这么做。”
“而且,普圆寺可不接收比丘尼,你就算是出家,也回不去了。”澄净最后才说出了关键的问题,一个中年汉子,竟然笑得有些调皮。
苗苗被澄净最后这句话打击到了,终于不甘心的说:“好吧,下午我们就回去。今天中午我们要在你这里吃饭,让我再尝尝师兄的手艺吧。”
她对出家并不是很执着,让她执着的是住持,那个教她念经的老和尚。师傅不在了,她回去不回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自然没问题,你们坐着,我去备菜。”澄净对苗苗十分宽容,总觉得又看到了那只让人不省心的狸花猫。
刘水莲在一旁双手合十,不停的念着:“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大师保佑,我家苗苗终于不闹着出家了……”
不管苗苗上辈子是猫儿还是狗儿,她只知道这辈子她是自己亲生的孩子。刚才听澄净大师说的时候,她就生怕这个闺女白养一遭,带出来带不出去了。还好,还好,澄净师傅真是个好人。
虽然是客人,陈瑜也不能看着澄净一个人忙活,主动过去帮忙了。心怀感激的刘水莲自然也不落后,帮着择菜煮饭。雪松看柴火不多了,直接出去捡柴了。
苗苗看就自己一个人闲着,看来看去,只剩下烧火这个活儿了。她走到灶台旁边,有些为难,小时候每次她娘让她烧火,她看着里面的火苗总是忍不住想伸手去抓,手被烫了好几回。
澄观看她圆圆的脸皱成一团,笑着说:“苗苗你还是出去玩儿吧,这儿用不上你。烧火就算了,原来妙妙怕冷,冬天我们烧火的时候她就蹲在旁边,老是拿爪子去抓火苗,毛都烫焦了。”
不管被烫多少次,都不知道改。猫似乎天生就对会动东西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在它们看来,那跳动的火苗时刻都在勾引它们去抓。
这回刘水莲都笑了:“所以平常在家我都不敢让她烧火,就怕她把自个手给烤了。原来我还以为她是馋了想吃烤肉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苗苗被几个人一笑,就赌气跑到屋外一个人玩儿去了。她兜里装了一把糖,就拢了几个孩子一起在空地上跳房子,很快就忘了先前让她生气的事了。
“小妹妹,澄净师傅是住在这里吗?”苗苗玩得正高兴,突然过来一个把脸包得严严实实的女人,跟他们这群孩子打听澄净的住处。
苗苗看这个女人不像好人,眼珠转了转,乖巧的说:“这里没有什么叫澄净的,你找错地方了。”
“又是找澄净的?他现在叫程立新,就是那个屋的,上午你家大人不就是找的是他吗?”上午跟陈瑜他们指路的女人热心的回答,对苗苗的话还有点纳闷,难道她家大人找谁她都不知道吗?
蒙着脸的女人没有接话,连走带跑的闯到了澄净屋里,看到切菜的澄净,当场就跪了下来:“澄净师傅,求求你帮帮我吧!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带人去砸普圆寺,我现在也得到报应了。我都二十七了,烂着一张脸,下辈子还有什么指望?你救救我吧!”
这个女人是当年砸毁普圆寺的带头人之一,从普圆寺回来,她的脸上就起了几个疙瘩。当时她没当回事,没想到后来越来越多,外用内用的药都不起作用。
这些疙瘩一年比一年严重,这两年已经开始溃烂了,不把脸包上,她都不敢见人了。前几年大家都不敢说什么,今年形势转好,就有人悄悄指点,说她是亵渎了佛祖,得了现世报。
她这就想起来澄净了,希望他能想办法让佛祖宽恕她。她马上就不年轻了,因为这张脸,父母嫌恶,终身更没有着落,每天活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只要能让她恢复,要她做什么都行!
但是澄净却说:“你的脸不是佛祖降罪。我佛慈悲,怎么会跟凡人一样轻易生出嗔恨之心?恐怕是皈依我佛的其他生灵所为,我修为浅薄,恐怕帮不上你。”
女人却不相信,抓着澄净的衣服,语无伦次的说:“你们都是侍奉佛祖的,不能帮我说说情吗?我已经知道错了,还不行吗……”
“我试试吧。”还俗十年,澄净的慈悲心却一直都在。他看不得众生受苦,即使是曾经为恶的人,也想要度化他们。
第38章
蒙脸的女人名叫郑晓慧,一听自己的脸有救了, 当场泪崩了, 这些年因为这张脸, 她真是受了太多罪了。
她感激涕零的给澄净磕了几个头, 爬起来就要帮澄净做饭,觉得澄净这样的大师怎么能自己做饭呢, 她有求于人, 正好表现一下。
唯恐澄净嫌弃她, 她还特意解释:“澄净师父, 我脸上虽然不干净, 可是我包得严严实实的,我手没事, 洗洗就好了。我手艺很好的,最会做素食, 等下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女施主请回吧,回去之后每日诵读八十八佛忏悔文,如果能做到的话,诵读时最好行一百零八礼。只要虔诚申诉自己悔过的愿望, 佛菩萨都会听到的。”澄净拒绝了郑晓慧,把她送出了门。
郑晓慧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陈瑜却觉得澄净实在是太心软了,苗苗更是要气炸了:“师兄, 她那么坏,你为什么还要救她?”
苗苗想起之前坍塌的寺院, 还有几位师兄被迫还俗改造的事,就觉得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值得同情,不理解澄净为什么要救他。
澄净摸了摸苗苗的头,跟她解释:“恶人也是有佛性的众生,是被贪嗔痴控制的众生,并被此烦恼控制而不断造恶业,伤害其他众生的同时自己也将因为所造的罪业而堕落。”
“如果我能帮助她,从而使她弃恶从善,也能由此减少她对别人造成的伤害。怕只怕我无能为力,既然答应了她,也只能尽力而为了。”澄净叹息道。
这样的话听着有几分道理,但是陈瑜只能庆幸雪松不是一个纯粹的和尚。小和尚还有金刚怒目的时候,澄净是别人打了他,他还担心别人痛不痛的人。
苗苗背转身小声嘟囔:“那我还是希望你不要度化成功吧。”凭什么毁了普圆寺,逼着师兄们还俗被批/斗,她还能舒舒服服的活着?
为了看到这件事的结果,苗苗硬是赖在澄净家里不肯走。一想到那个女人的脸好了之后,继续耀武扬威的样子,她心里就憋气。
最后没有办法,雪松就拿了几张粮票,在竹园村一个孤寡老人家里借住一下。因为给的粮票可观,老大爷直接搬到侄儿家住去了,让他们住得自在一点。
下午澄净要下地劳动,只能晚上为郑晓慧诵经,郑晓慧此时应该也在家里诵经,祈求佛祖和对她施以惩罚的生灵能够宽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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