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水缓了缓, 才道:“苍叶,我们分头找。”
“此处或许还有敌军,您……”
“若遇到危险,我会放金花通知你。”她转头看向他,“这里太大了,两人一起,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他。”
苍叶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被她坚决的眼神止住,“我不会逞强,会尽力保护好自己,你不必担心。若是找到了他,我也会通知你。”
“如此,便请姑娘务必小心。”
她淡淡应了一声,将水壶挂在腰间,在马屁股上狠狠拍了一掌。
马儿长嘶一声,拔蹄往回跑去。
苍叶讶然,“姑娘您这是……”
“山间林木太多,骑着马反而不便。”她拍了拍水壶,笑道,“你也千万小心,保护好自己是第一位。”
说罢她转身离去。
苍叶愣愣地看着她的身影,回想起第一次在宫中草丛里看见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再与如今对比,不由很是感慨。
她的确长大了。
长成一个敢于自己做决定,再也不必完全依赖周冶的大姑娘了。
看她经历诸多生死离别与磨难打击,却从未有半分抱怨。
仔细想想,身边的这些人竟都是一个模样。
先生如此,二殿下三殿下如此,姑娘如此,连自己也是如此。
有什么话,从来不会放在嘴上。
他看着身边的马儿,也将水壶取下,一巴掌将马拍得扬蹄便去,转身走在与沈如茵相反的方向。
近日天气转凉,连绵下雨多日,山间小路有些泥泞。
沈如茵一路走来并未遇见一个活人,倒是看见不少尸体。
看尸体的打扮,应当都是南蛮人。
他们四处零落,身上俱是刀伤,想必是成小队分头寻找时被宁扶清他们围剿。
再走了一会儿,她竟看见一个大大的尸堆,大约有近百人,皆是南蛮人。
她走近查看,便见这些尸体死状恐怖,有的头骨碎裂,已辨不清形容,有的四肢折叠成一个古怪的姿势。
是摔死的。
冷静地下定结论,她后撤几步,方才抬头。
上方果然有连接两山的吊桥,只是已从左侧断掉,长长的铁链垂在右侧悬崖。
看来宁扶清一定是在丛山。
只是追他的人必定不仅仅只有百人,后面没有走上吊桥的人也必定下了乌山再上丛山。
到达南疆时,宁扶清已失踪数日,而南疆的将士也早已行动。失去首领的南疆将士们异常愤怒,也异常骁勇,长驱直入地攻入敌人营地。
但即便如此,也无法确定南蛮人是否已经全数撤回。
虽然她这一路走来都未曾遇见什么人,但想必他们都还在乌山埋伏着。
此刻要上乌山,最近的一条路便是从眼前河流淌过去,再自己开一条路上山。
从现在开始,要万分警惕了。
她摸了摸腰间软剑,将系水壶的绳子系得更紧,在尸体堆中翻出了两把短匕首别在腰侧以便爬山时用,又脱了鞋从尸体上扯了几块布将脚包好,挽起裤腿准备过河。
河水冰凉,她踩在水中的两只腿还在发抖,一半是因为冷,一半是因为恐惧。
想到自己脚上裹的布还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说不害怕都是假的。
可她必须要保护好自己的脚,后面的路,还不知道会有多艰辛。
过河之后,她将脚晾干穿好鞋,举起水壶喝了个舒坦,朝上游走了几步将水壶装满。
眼前的山灌木丛生,正值十月,是蛇群出来觅食为冬眠做准备的时候。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一路选择相对干燥、灌木较浅的地方行走,她幸运地没有遇见什么蛇。
走至半山腰,便看见有了道路。
思考片刻,她还是选择了相对开阔的道路。
比起人,她还是更害怕蛇一点。
毕竟被人砍一刀还不至死,可若是被毒蛇咬一口,那就是真的没命了。
路上她又看见几具尸体,有南蛮人的,也有我方士兵的。
愈往上行,尸体愈多,看来他们也曾经历过激烈的厮杀。
她按了按胸口的位置,那里装着那半枚玉佩。
那个梦做得很真实,所以她也一直担忧宁扶清此时会不会浑身浴血地躺在什么地方。
山上这样危险,若他真的已是那般模样,活着的可能性太小。
走了半日,肚子已经咕咕叫了起来。
先前为了轻便,她没有带什么食物。正是金秋之际,想必食物不会太难找。
她摸了摸肚子,想着一会儿若是遇见什么果树,就去摘点果子来吃。
然而好不容易遇见一棵果树,待到爬上去时,又发现这树上的果子竟连鸟都不啄。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回到地上。
饿着肚子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她终于看见能吃的东西。
太阳已渐渐转红,快要日落了。
她抬头望了望——再走,就要到山顶了,可她还没有看见梦里的那个地方。
等到太阳落山,在这林子里就是真的很危险。
她咬了咬牙,再找半个时辰,若是还没有找到,便先下山。
无论如何,总得留着自己的命,才能去救他的命。
决定下来,她抬脚正欲行走,突然听见了人声!
是一句她听不懂的话,听语气有些兴奋。
她直觉不好,立刻朝着人声过去。
猫着身子穿过一小丛灌木,人声又响起来,这一次十分近了,她连忙蹲下。
从灌木之间的缝隙可以隐约看见,对方有两个人,皆是南蛮人打扮。
其衣衫破烂,看起来也是在这山中待了不短的时间。
她悄悄地伸手向腰侧,摸着那两只匕首。
以前跟着苍叶练习飞镖时,她的左手始终不算灵活,右手稍好一点,却因练习时间不长,还从未中过靶心,力气也不算大。
她握紧刀把,在心里默念:生死关头,不能出差错。
静数三下,她两只手同时拔刀射向那两人!
那两人也算警觉,听见刀出鞘的声音便立刻回头,可惜已经晚了。
两只匕首,一只正中眉心,是右手扔出的那一只,另一只在后腰,是她先前便瞄准的地方。
右手有力,射向更为坚硬但能一刀毙命的头骨,左手无力,便射向既好瞄准也容易射入的腰部。
所幸老天相助,两发皆到达她满意的程度。
被射中眉心的人当场倒地,另一人捂着腰向她奔来。
她拔出腰间软剑毫不留情地劈过去,刺入那人胸膛。
那人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倒下,她拔出剑在两人身上又补了几剑,这才瘫坐在地上。
这是她第一次杀人,直到松了一口气,她的双手才开始发抖,两只腿肚也不停抽筋。
若是再来第三个人,她大概就只有等死的命了。
此时她才能有闲暇去注意躺在一旁的第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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