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就颁呗,他能有什么办法……不过你倒是相信京城那位是要杀我了?人家可说得很好听呢,什么‘忽闻姊尚在人世,欣悦感激之情难表,但望早日寻得亲姊,则姊之恩情得报’,啧啧啧,酸得我牙疼!”
她扒着饭,口中含糊不清地讽刺,被宁扶清一筷子敲在唇上,“这些事你倒记得清楚,叫你莫在吃饭时说话,你却是从来不记得。”
“唉!坏毛病坏毛病!”她拍着自己的脸,“我一定记得改过来!”
“难得这般乖巧,奖励一块肉。”说着他便真的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中。
沈如茵不满地斜瞥他一眼,“什么叫难得乖巧啊?我明明每天都很乖巧啊!”
“恩?”他疑惑地看向她,迟疑片刻,伸手将自己面前那碟菜移到她碗前,“既然如此,那便奖励你将这盘菜吃完。”
“……宁扶清你真的越来越幼稚了……”
“你叫我什么?”一股危险的气息迫近。
“清清啊!”某人义正言辞毫不犹豫。
“恩,再有三月,便又该改口了。”
她一时未反应过来,问道:“改口?改口叫啥?”
那人一本正经回答:“相公、夫君、良人、郎君,任择其一。”
“……不害臊!”
“民间常说,互相爱慕的男女相处久时,言行举止便会变得稚拙。”他停下筷子,侧头看她,“如今两人之间却只有你觉得此等行为幼稚,想必是因为你并不爱慕我?”
“我……咳咳……”沈如茵放下碗咳嗽半晌,拍着胸脯顺了顺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我记得你不是这样坦诚的人啊……真的你最近说话腻死人,我快要消化不了了……”
“你不喜欢?”他动作稍顿,自言自语道,“既觉得腻,果然是并不爱慕我。”
沈如茵:“……”
天哪这个男人别扭的样子好萌好可爱!但这一定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高冷男神!
“菜好吃么?”
清冷的声音不经意响在耳边,她下意识回道:“好吃啊!”
“我好看么?”
“……哈?”
“我好看么?”
“好、好看……”
“喜欢我?”
“……喜、喜欢啊……”
“嫁我?”
“……这个话题我们之前讨论过!”
“上次你并未说出口,所以不算。”
“哦……那我、我嫁啊……”
“很好。”他伸手放在她头顶,“茵茵,你记着,无论何时,你还有我。”
她怔住,“怎么突然说这个……”
他目光沉沉,“我未曾欺骗你,也必将不欺你。不论谁走,我都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 哎哟喂虐狗喂,幸好我不是狗哈哈哈!
第72章 蝶衣之死(一)
呼吸悄然停滞一瞬, 她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她的心里已经积压太多事。周冶坦白了曾欺骗自己的事实, 又瞒着病情不告诉自己;一向视如亲弟的柳生在她腹部刺入的那把刀,更像刺在她心上;如今连宁扶眠也与自己背道而驰。
虽然表面上似乎没有一件事处理不当,可事实是这每一件事都压在她心底。
夜半梦醒,常常觉得周身都是冷意, 看不清究竟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原本毫无顾虑相信的人, 不知何时已埋下不敢深信的种子。甚至连一向以为很是健康的身体,也欺骗了自己。
只是她向来不愿深想,不敢深想。
她晓得自己向来懦弱, 许多情绪只表现于一时, 不久便又被她埋在心里,只当那些事从未发生。
还好宁扶清从来不会将她扯出来面对现实, 而是如这般温和委婉地道一句“我还在”。
这个人若要待一个人好,便是全心全意细致入微,一贯遵从她的心意,却也不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谢谢你。”她垂着头,“我都记着了。”
他淡淡一笑, “沈姑娘客气, 既已答应以身相许, 便不必再言谢。”
……
男神一朝下凡来,处处春风惹尘埃,这人现在说话真是字字句句不离撩。
沈如茵埋头认真吃饭, 决定不再多话,免得又引他说出些什么羞人语——好听的话一次性听多了会齁死的,还是细水长流的好……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便聚集在侯府后门。胭影领着柳生去往京城,沈如茵等人去往苏安,途径京城,倒也顺路。
宁扶眠并未来送别,甚至连一句口信也无。
沈如茵最后望了望这座白家府邸,下一次再见,这白家大概便要变成血流成河的“红”家了。
她轻叹一口气,转身跨上马车。
历时两月抵达苏安,王起独自一人站在城外迎接。
入了华阳阁,沈如茵仍旧住她原来那个小院子。那小院与她离开时并无两样,站在院门口,她仿佛还能看见西隆与宋煜二人搅得鸡飞狗跳的场景,只是如今已经物是人非。
王起一路上都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巴巴贴在宁扶清身后跟到了沈如茵的小院子,待沈如茵安置好,宁扶清也打算离开时,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般凑上前去催促:“殿下,属下还有好些事要禀报,您能不能……”
宁扶清斜睨他一眼,“有话便说,我叫你忍着了?”
王起看了看周冶与苍叶杜白三人,又看向沈如茵,交握的双手为难地抖了又抖,最终抬起一只手伸出四指刮了一下头皮,重叹一声道:“嗨,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个蝶衣,她……她还有个孩子!”
“孩子?”宁扶清皱眉,拂袍在椅子上坐了,“你细细讲来。”
周冶见状略一低头道:“我有些乏了,便先行一步。”苍叶与杜白连忙行了个礼搀着他离开。
沈如茵绕着食指,退后两步道:“那我也……”她看着宁扶清,比个了“回避一下”的口型。
宁扶清望向她,不知想到何处,拍了拍身旁椅子道:“过来坐着。”
“啊?”她看向王起,见那人也是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便耸了耸肩依言坐过去。
“是这样,”王起砸吧一口,略带感慨道,“玉棠楼虽向来干净,却也总免不得遇上那么几个难缠的主。蝶衣心疼楼里的姑娘,每当有这事儿,便都自己顶了,这一来二去,便难免有了这个意外……”
宁扶清面色冷肃,“有这等事情,为何从未告诉我?”
王起苦着脸,无奈道:“您也知道,蝶衣那个性子,天大的事也自己扛着,若非万不得已,她便不会上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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