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被问的一懵,连连摇头,几个围观的人一齐催促着中间那人别卖关子了,快些讲下去,小太监在众人渴盼的目光中笑眯了眼,端足了架子这才慢悠悠地说下去,“嘿,峰回路转。”
“董婕妤碰了个软钉子不肯罢休,非得纠缠着赵采女嚷嚷什么再比一场。赵采女不肯应承说自己不会与手下败将动手,这话一撂下,董婕妤气得是七窍生烟。奈何淑妃娘娘在场,她一时有力没处使,那时我正在廊下伺候着,亲眼看见董婕妤眼珠子一转把主意打到另一个人身上了。”
围观的人伸长了耳朵等下听下文,到了关键地方又断了,心里抓心挠肺地,忒地不舒服,只好乖乖将几枚银钱交到讲故事的人手里,小太监掂了掂手心的重量,心满意足地将东西一股脑揣兜里,也不卖关子了,将后续娓娓道来,“这董婕妤瞄中的不是别人正是赵采女的贴身宫女,提出既然主子不上就让奴婢替,你猜赵采女怎么回答的?”
几个小太监叽叽喳喳讨论起来,最后一致认为赵采女肯定不会答应的。董婕妤谁人不知,自小就生得魁梧,据说当年陛下纳董婕妤进宫时,御赐的轿撵被她一脚给踩塌了。赵采女的贴身宫女他们几个虽没正脸见过,远远也是瞧过几眼的,个子只比桌子高一些,小小的一只,他们中间最弱的小太监对付她只怕都不费什么力气,更何况是威名远扬的董婕妤。
小太监像模像样地晃了晃脑袋,说:“非也,非也。赵采女迟疑了很久被董婕妤一刺激还是答应了,但是条件是董婕妤不能亲自上场,只能派人来。”说完还兀自叹息了一番,可惜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宫女,其他人也面露不忍。
“好了,故事讲完了,想下注的快些来,过时不候哈!”听了小太监一番话,围观的几个人相互使了个颜色,皆忙不迭下了注,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不想做。
而赋予深切同情的唐渡正歪在屋子里和赵州桥一起吃樱桃,赵州桥对着吐出一粒果籽,果籽在空中急促的划了一下就呈直线坠落在地毯上,赵州桥不甘心,连续尝试了几回都没有成功,鼓着脸颊不说话了。
唐渡以手叩击桌子,待看到赵州桥的视线被吸引过来后,嘴里的果籽如子弹一般嗖地一下窜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凌厉的轨迹正中七八米外的黄花梨梁柱,做完这些还不忘冲赵州桥抛了个得意的眼神。
瞧你嘚瑟的!
赵州桥恶狠狠地咬了口樱桃,酸甜的汁液和软嫩的果肉完美结合,淡淡清香在口腔弥漫,赵州桥饱经摧残的心灵又重新获得滋润。
当发现自己罩着的小弱鸡其实是身怀绝技的大神,而她由老大一千米直线降落为小弟,这种心情真是甜蜜而忧伤啊!
人生呐,复杂不可言!
唐渡正垂眸剥着葵花籽,浓黑轻盈的睫毛微微颤动,勾勒出一弯月牙般流畅优美的弧度,恬静的样子让人想起西方油画里不染世俗的天使,安静的时候明明这么乖,赵州桥托着腮在心里感叹,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面前突然垂下一道阴影,带着樱桃清香的浅浅气息在鼻尖萦绕,唐渡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皮一掀,赵州桥上半身越过两人之间隔着的小桌,放大的面庞上嵌着的两颗“黑珍珠”目不转睛盯着他。
唐渡垂下眼帘不去看她的眼睛,视线却在她鼻子下方的部位顿住了。因着吃了樱桃的缘故,赵州桥的唇上沾上一层水润的光泽,鲜艳红润的样子仿佛一支盛开在雪地里的红梅,不动声色地吐蕊散芬芳。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地清浅气息好似长了眼睛竟顺着那流淌的血液灌进心脏,鼓动着它跳得再快一些,连带着浑身的血液都欢腾起来,蠢蠢欲动预备一场狂欢。唐渡仿佛置身于一个大蒸笼,燥热的脸,燥热的心,一切的一切都让他不自在,这种陌生的感知让他愤怒又无奈,最终积聚的情绪转化为手心的力度,唐渡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赵州桥,推开这个让他平静的灵魂感到不安的祸源,恶狠狠道:“离我远点!”
赵州桥猝不及防,整个人猛地后仰摔坐在扶椅上,身体与坚硬的木料碰撞,隔着几层轻薄布料的肌肤向大脑传送它所遭受的尖锐疼痛,赵州桥眼睛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又很快散去,如阳光驱逐雾气,无声无息,也同样无法抵挡。她伸手去揉发痛的后背,嘟囔道:“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可爱,哎呦,疼死了!”
赵州桥撞到的部位在身体后背,她不得不用力伸手去够,偏偏又将头对着唐渡的方向说话,因此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怪异而又扭曲的姿势,唐渡有些看不过眼,心里难得升起一丝愧疚的情绪,他腾地站起来去内室取了个软枕丢给赵州桥,也不看她,自个坐在位子上闷声不吭,身体不安地扭来扭去,他伸手想抓一颗盘子里的樱桃,入目的樱桃个个鲜艳欲滴,含露不坠,最终幻化成赵州桥红润润的嘴唇,唐渡气恼不已,抬手把托盘推到一边,眼不见为净。
赵州桥见状也顾不得疼了,咧嘴直笑,她还没说什么,他自个儿倒生起闷气来了,果然是小孩子脾性!
赵州桥衔起一颗樱桃,边嚼边逗弄唐渡,“咋的,樱桃惹你生气了,没事,我替你消灭它们,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不可,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家小五。”
赵州桥逗孩子般的语气生生往唐渡本就无名火乱窜的胸腔里又添了把柴,熊熊燃烧的心火吞噬着肺腔里仅存的空气,胸闷之感更重了,他气呼呼地冲赵州桥说:“你干什么离我那么近?”
赵州桥露出一口明晃晃的大白牙,笑嘻嘻道:“我想看看你的嘴是不是弹簧做的,吐那么远。”
唐渡闻言二话不说抓起几颗樱桃塞进嘴里,嗖嗖嗖几声响后,原本光洁平滑的黄花梨梁柱上自上而下一齐溜嵌着三颗樱桃籽。
赵州桥张大了嘴巴,手里的樱桃骨碌碌滚到地毯上,无人捡拾。
唐渡将果肉吐进铜盂,胸中闷气消散无踪。
用早膳时赵州桥明显感受到摆膳太监态度的变化,赵州桥很想开口问一问,喂,为什么要用那种既同情又兴奋的眼光盯着她,然而他把饭菜桌子上一摆就跟条鱼似的溜走了。赵州桥懒得多想,今天可是个好日子,一想到董婕妤被惊掉下巴的样子,赵州桥就忍不住兴奋,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一幕了。
午时三刻,董婕妤如约而至。双方在芷罗宫前殿前的空地上分成两拨相对而坐,淑妃端坐在两侧正中主位。
日头高照,大光团似的太阳晒得赵州桥睁不开眼,赵州桥心中生出几分悔意,早知如此,就不选这个时辰了。
那厢董婕妤也被刺眼的阳光照得有几丝不耐烦,只想速战速决,指着侯立一侧的宫女拿眼睨着赵州桥:“我的人已经到了,你的人呢,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赵州桥轻轻摇了摇手指,冲董婕妤狡黠一笑,“小五生病来不了了。”在董婕妤与众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时赵州桥连忙补充道:“不过我决定让她的哥哥小五子代她上场。”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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