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
秦芃拍了拍赵钰的手,便起身走了出去,同秦书淮一起见了这位秦书淮口中的“巫”。
巫是一个尊称,在琼州,和西梁边境的地区,巫是类似于祭祀一样的存在,他们往往是一个族群或者一个村子中识字的人,懂得占星算数,最重要的职责就是祈福和治病。
那人进来的时候,身上穿着一个黑色的袍子,腰带上叮叮当当坠了许多东西,看上去就颇为神秘,他走进来,也没行礼,就微微对着两人点了点头。秦书淮站了起来,恭敬给他弯了腰。
那人瞧见秦书淮的动作,却是笑了。
“这位大人很懂事。”
秦书淮抬手,亲自侍奉着老者跪坐下来,给他倒了茶:“有事相求,自当有求人的姿态。”
巫笑了笑,目光瞟向内间的赵钰,直接道:“不必做这些,我们族和齐国人没什么好交谈的,我是听说这位伤者是北燕国君,可是当真?”
“是。”秦书淮点点头:“若大人想要对付齐国,医好此人是最好的法子。”
“我没有对付齐国的打算,我就是来求一件事。”
那老者站了起来,直接往内间走去,赵钰被柏淮扶起来,躺在床上,看着老者进来,面色平静。
老者瞧了瞧他,颇有些遗憾道:“不像啊。”
这举动让秦书淮和秦芃都有些疑惑,赵钰却是仿佛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一言不发。
老者走上前去,给他诊了脉,皱眉想了想后,接着道:“能医,不过这位陛下,我想同你讨要一件东西。”
“你要什么?”
赵钰似乎十分警惕,秦书淮不由得多看了赵钰两眼。
秦芃其实并不了解赵钰,然而他却是清楚的。在外人面前,赵钰从来是笑容不会离开那张脸,你瞧不透他在想什么,不管是开心还是愤怒,他永远都是笑眯眯的。
然而此刻面对这个老者,赵钰却是一直没笑,面色冷漠,仿佛是在戒备什么。
老者倒也没发现赵钰的不对,他似乎并不认识赵钰,只是道:“玉阳公主赵芃是你姐姐对吧?”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皱起眉头,赵钰眼神冷了下来,而对方却是打听好了的,开口便道:“我要一张她的画像。”
“把这老匹夫给我轰出去!”
赵钰当即怒喝出声来,随着这一声暴喝,他一口闷血喷出,急促咳嗽起来。
秦芃忙上前去,拍着赵钰的背,让旁边药童上来,而巫则是在赵钰喷血的瞬间就退了开去,双手拢在袖间,摇了摇头道:“病成这样了还这么大脾气,你有一天时间想,再拖拖,我也救不了你。”
“老匹夫……登徒子……”
赵钰咬牙骂着,秦芃忙道:“你别骂了!给我歇着!”
说着,她忙给秦书淮使眼色,秦书淮比赵钰要冷静许多,虽然巫这个条件让他也很是不满,但他却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同巫道:“先生借一步说话。”
巫倒也没有挑衅的意思,同秦书淮一起走了出去。
秦书淮的态度明显要冷了些,巫有些疑惑道:“赵钰不高兴倒也罢了,你不高兴什么?”
想了想,巫骤然反应过来,高兴道:“我想起来了,你叫秦书淮是吧?我记得你是赵芃生前的丈夫!”
这话让秦书淮面容软了一些,他点点头道:“是,我是他丈夫。”
说话间,秦芃安抚好了赵钰,知道他没什么事后,便追了出来。秦芃恭敬请巫进了另一间房,请巫坐下,随后道:“北帝护姐心切,还望先生不要介意。”
“不妨事。”
巫摆了摆手:“他是这样的,我以前就知道。”
“您……认识北帝?”
秦芃有些疑惑,她记忆了对这个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老头子笑着抿了口茶,眼中有了怀念:“当年在燕都,曾与他姐弟二人有一面之缘。”
听了这话,秦芃更有些奇怪了,她绝对不认识这号人物。
巫却很快解答了她的疑惑:“当然,不是明着的,我暗地里跟了他们许久。”
秦芃面色不动,仿佛是和赵钰赵芃都不认识一般,只是好奇道:“您不是齐国人吗?为何跟着北燕的皇子公主?”
“齐国人?”巫面露嘲讽,却是看向秦书淮:“这位长公主怕是不知道这徐城怎么来的吧?”
“三十年前,徐城当年本属西凉,徐城中主要聚集着的民族是巫族,西凉当年和齐国交战,徐城被迫割让,巫族拒不交城,于是齐国集结万军灭族。”
秦书淮平淡开口,说出那一段血腥往事。
巫听着这段过去,却丝毫没有波动,仿佛是听着外人的话一般。
“巫族其实不过一千人,却需要齐国几万军队来攻打,知道为什么吗?”
巫抬眼瞧着秦芃,眼中带着诡异的笑容,秦芃被那笑容看的心里有些发憷,面上却还是保持着镇定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巫啊。”
巫笑出声来:“我能医好天下所有人都医不好的病,巫本就是上天选中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如果不是我们族群人少,区区齐国?”
说着,巫冷哼出声来,眼中带了不屑,秦书淮面色不动,恭敬给巫斟了茶。秦芃没忘记自己的问题:“那您跟着赵氏皇族二位,又是为什么呢?”
“哦,”巫回到自己的问题来,眼中有了怀念之色:“巫中有一个特殊的神女,她是巫里的信仰,当年巫族兵败,神女巫琴逃脱流落在外,我们活下来的巫族一直在寻找神女,那年我偶然路过燕都,遇到了玉阳公主,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我差点以为她是神女。”
秦芃愣了愣,秦书淮倒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抬头看向巫。
巫面上是丝毫没有掩饰的思慕,他与巫琴的关系,绝不仅仅只是子民和神女的关系那么简单。
“她与巫琴几乎一模一样。我本以为这对姐弟与巫琴有什么关系,所以跟了他们一段时间,结果却没找到任何巫琴的痕迹,便就离开了。”
秦芃没说话,反而是秦书淮先开了口:“那您要玉阳公主的画像,是为了?”
“我年纪大了,”巫眼中带了悲伤,叹息道:“我记不清她的长相了,可我不能忘。我不会画画,画不出她来,可我真的很想记住她。玉阳公主与她几乎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来求一幅画。”
“我想要一副玉阳公主的画,再对着让人描出一副她来。”
巫低下头来,抚摸着手臂上一朵梅花。
那梅花花蕊处刻着一个“礼”字,秦芃扫了一眼,大概猜到,这位巫的名字,应该是叫巫礼。
秦书淮却是没看到那梅花,认真思索着巫的要求,最后却是道:“您告诉我巫琴的样子,我替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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