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没来呢?”
秦书淮有些忐忑,秦芃抿了抿唇,猜测道:“我猜测,或许,便已经轮回,不在这世间了吧?”
秦书淮微微一愣,片刻后,他勉强笑起来:“她一定会来的……”
“为什么呢?”
“因为……”秦书淮有一瞬间恍惚。
为什么赵芃一定会回来呢?为什么呢?
他找不出理由。
她说过不爱他,这么多年,她或许也并不信他,什么理由,让她一定要来自己身边呢?
他找不出理由,可他也不能接受她活着却不来找他,他只能自欺欺人,沙哑着声音道:“因为,除了我身边,她也无处可去啊。”
“这世上,她最在意的人,除了家人,就是我了。”
“她的家人已经不需要她了,她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了。”
秦芃没说话,一瞬间,她突然想,如果秦书淮没有杀她,或许她也和柳书彦口中的那个人一样吧?
除了秦书淮,她也没有的地方可以去。
而如今,她的确无处可去。
秦芃笑了笑,她转念想了想,小心打听:“冒昧问一句,这位故人,是大人的爱人吗?”
这时候秦书淮被秦芃提醒反应过来,他的身份是柳书彦。他不敢贸然给柳书彦加什么感情经历,便笑了笑道:“不是,一位好兄弟。”
秦芃舒了口气,点了点头道:“那就好。”
说着,秦芃弯起眉目:“我心悦太傅,若太傅有心上人,我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秦芃说得直接,秦书淮呆了呆,随后坦然笑开,垂下眉目道:“公主这样直接,倒叫在下不知如何回应了。”
“你也不用回应,听着就行。”秦芃摆了摆手,看了天色,此时月上柳梢,秦芃柔下眉眼:“如今晚了,我们回去吧。”
秦书淮心中急迫去尝试秦芃说的法子,立刻应下。
两人乘舟回来,秦书淮送着秦芃回了宅院,准备分别时,秦芃突然抓住他。
“这个给你。”
秦芃将一首诗交给秦书淮,秦书淮收了信,心不在焉点了点头,将信塞进袖中。
他此刻一心一意只想回家去按照秦芃的法子招魂,完全注意不到周边。
卫家大门一合上,秦书淮便立刻往回赶去,走到半路,突然被人拦住马车。
“摄政王,”柳书彦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在下这张脸,用得可舒坦啊?”
第四十七章
秦书淮闻言,从马车一旁的巷子里拿出了他近日做的日记,他作为柳书彦和秦芃的一举一动记录得清清楚楚,足够柳书彦以后应付秦芃。
他将日记砸了出去,柳书彦一把接住,秦书淮声音冷淡道:“今日我与长公主去护城河外泛舟,具体事宜我改日告诉你,我有急事,先走。”
“那我和你那个赌约……”
“一笔勾销。”
“行。”柳书彦扬了扬手里的册子:“以后我可不欠你什么了。你要我查的事情我查清楚了……”
“交给江春,赶紧让开。”
柳书彦有些无奈,却也知道秦书淮心中急切,他有些好奇,秦书淮到底是做什么事这么着急。但他也没这么大好奇心,转头就回了自己府邸。
江春陪着柳书彦回去,两人交接清楚后,柳书彦含笑道:“你们没在我府里放暗桩吧?”
“王爷的性子,您该信得过。”
“他平日我信不过,”柳书彦直接道:“不过说好的事儿,他应该还是不会出篓子。江春,”柳书彦凑近他,目光里带着审视:“实话说说,你家主子到底想干什么?”
“主子的事儿,不是我们能猜的。”
江春垂下眼眸,但是想了想,秦书淮已经将册子交给了柳书彦,便实话实说道:“不过我猜,主子的意思,大概是想让王妃活过来。”
“他疯了吧?!”
柳书彦下意识开口,但说完之后,他立刻就觉得这样说话有失风度,轻咳了一声后,挥了挥手道:“没事儿了,你回去吧。”
江春应声退了下去,柳书彦先梳理了一下近日来的政务,确认秦书淮的确没给他搞事以后,洗了个澡,便开始在床上读秦书淮的册子。
秦书淮一板一眼如实记录,柳书彦却觉得自己仿佛是看话本子一样,越看越有兴趣。
话本子里那个秦芃活灵活现,柳书彦回头想起秦芃那张美艳绝伦的脸,配合着秦书淮所描绘的形象,他莫名其妙就想起了董婉怡。
其实他和董婉怡也没见过几面,第一次记得这个名字,是她写的一首诗落在他手里。那是董婉怡的弟弟董乾拿过来的,让他品鉴,说是遇到一个书生写的,看看如何。
诗写其人,那首诗写得算不上上乘,却可窥见那人心中豁达自在。
他喜欢那份意境,甚至还来了兴致,续了一首,拜托董乾给那个书生,问那个书生能不能再续。
你来我往,两人借着董乾,从诗词到画作。他慢慢察觉,这个人似乎不是个书生,而是个姑娘。
那是他平生第一次有心动的感觉,那时候他对董乾说,他想娶这个姑娘。
董乾就愣了,随后赶紧摇头道:“不是姑娘,是个书生,真的是书生。”
柳书彦那时候也不信,借着酒逼问了董乾,董乾终于说出来:“那的确是个姑娘,不过不能叫姑娘了,她是我姐,董婉怡。”
“你也知道,”董乾喝着酒,有些迷蒙:“她成婚时候想逃婚,把自己摔瘫了,现在每天在秦书淮后院里,没什么事儿干,和你通通信是她少有的乐子。你别打搅她,她嫁人了。”
柳书彦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她嫁人了,还是去见了她。
她虽然瘫了,但偶尔还是会出来,去素妆阁买胭脂,去茶楼喝壶茶。
她的确是如他所想象那样,虽然容貌不是顶尖,但却有着额外从容的气度,仿佛是看破了生死人伦,与那些莺莺燕燕截然不同。
她安静的时候,让人觉得恬淡从容。
然而平日里,却也是个活泼的性子。
他跟踪过她很长时间,见过她嬉笑怒骂,那时候,他仿佛是对这个女人上了瘾,哪怕知道她嫁了人,可他总想着,他不打扰,就这么远远瞧着,也是极好。
后来她死了。
听闻病重而亡,然而伴随着董婉怡的死的,是董家的败落。凡是有脑子的人都明白,董婉怡的死绝不会是病亡。
知道董婉怡死讯那天,他再也忍耐不住,冲到了秦书淮面前问他,能不能开棺让他看一眼。
秦书淮面色沉稳:“看又如何?不看又如何?看了这么久,你又如何呢?”
他知道他一直在偷窥自己的妻子,然而却始终无动于衷。
他柳书彦奉若珍宝,他却弃之敝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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