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抢过碗正大力洗着的高常手一滑,一只碗便开了花,高常面上一僵,幸亏常年的风吹日晒,脸早就不复白皙,不然可挂不住了。
张劲远低笑了一下,温和地道:“给我吧。”刚开始自己也摔了碗,时间长了便好了。
高常听将军这样一说,脸上的热度退了些,却暗下决心,以后坚决不能把碗打了,而且所有能干的活,自己必须得学会,不然看着将军干这些琐事,自己心里总是不得劲。
看着兰草从陶罐里倒出一大碗药,陈雪玉有些惊诧地问:“怎么这次熬了这么多药?是不是熬得火候轻了,倒回去吧,我再给熬一会。”今天中午只是半碗多些,这次怎么这么多,不算小的瓷碗都快满了。
兰草垂下眸子,听不出情绪地道:“没事,是我多放了些水,熬的时候够了,反正药性都在里面,多喝点水也没什么。”
陈雪玉隐隐觉得不妥,一时间也想不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看着兰草把那褐色的药汁一滴不落地喝进嘴里。
喝了药,陈雪玉又陪着兰草说了会子话,这才起身去给奶奶洗澡,最后自己才洗澡上床休息。
天刚蒙蒙亮,张劲远便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呜咽呻吟,仔细辨了辨,才发现是兰草的声音。
侧头看看睡得正香的陈雪玉,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闭上了眼正打算不理会那声音。
就在此时那声音突然大了几分,张劲远略一犹豫,便伸手轻轻把陈雪玉给拍醒了,看她对兰草这么上心,万一那兰草有个什么闪失,怕她会伤心自责,还是告诉她吧。
“怎么了?天还没亮呢?”陈雪玉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张了张嘴刚要找哈欠,就听到兰草的断断续续的呻吟,惊得她顿时睡意全无,兰草?难道药效发作了?
快速的起身披了件衣服,一边系一边就要往外走。
“兰草怎么了?用不用我帮忙?”身后传来张劲远的询问,虽然猜到兰草的事不寻常,但还是问了问。
“不用了,你待在这里别出来,有事我会喊你。”这种事,自己尚且不知道怎么办,他去又能有什么用。更何况虽然是表姨家表妹,到底关系远了,男女大防还是必须要守的,能在一桌一起吃饭就已经不合礼数了,哪能再让他跟着过去。
一边说着话,陈雪玉已经推门出了屋,直奔兰草屋里来,看着兰草蜷缩在床上不甚清楚的身影,那低低的呻吟一下一下的落进她耳朵里,陈雪玉只觉得心像被揪了一下一样的难过,兰草这样好,为什么要受这样的罪,心里对那个不知名的混蛋越发的愤恨不已。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胎落了
动作轻巧地点亮了油灯,陈雪玉语气尽量放柔:“兰草,感觉怎么样了?要不我去请大夫过来?”虽然两世为人,却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虽然自己现在就在她身旁,却也帮不上半丝的忙。
“不要,不要请大夫,就这样……受着吧,大夫不是说了吗,疼一会子就好了。”兰草一听要去找大夫,顿时阻止道,这请大夫上门可和去医馆拿药不一样,这天都快亮了,万一被人看到,自己的名声可就保不住了。
虽然不赞同兰草的说法,但也尊重她的选择,若是自己罔顾她的意愿,没惊动邻居还好,万一被人看到,兰草怕是心里更难受吧。
轻轻地坐在床边,用力掰开她握紧的手指,借着昏黄的油灯,陈雪玉还是看到了兰草已经被掐红的手心,微一用力,把自己的手放进了她手里。
已经疼的有些迷糊的兰草,突然察觉有里多了只温热柔软的小手,下意识的用力紧紧的攥住,因为用力过大,手腕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被攥在手里的陈雪玉只觉得得一股大得寻常的力量从兰草的手部传来,接着自己的手就是一阵厚重的钝痛,陈雪玉咬了咬下唇,用力压下了那钻心的痛,看着兰草疼的冷汗都把头发打湿了,安慰自己道,这点痛比起兰草现在承受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兰草压抑的呻吟还在继续,又等了一会,陈雪玉看她苍白的嘴唇紧紧抿着,身子紧绷得像只蓄势待发的弓,汗湿的头发贴在脸颊两侧,整个像是个正在承受狂风暴雨的苍白小花。
扯了挂在床头的面巾给兰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试探着道:“兰草,你怎么样了?”这情况太过吓人,陈雪玉心里有些没底,见她没有回答,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要不我让劲远去请大夫来?”大夫在这里,总归是保险些。
兰草一听让张劲远去请大夫,本来没有力气再开口的兰草顿时低吼道:“不行,坚决不行,陈雪玉,我求你,不要请大夫。”最重要的是,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她半点都不想让张劲远知道她怀孩子的事,要不然昨天下午也不会,冒险一下子熬了两包落胎药,想趁夜深人静的时候,让那孽胎悄无声息地去了。
她也想过会有危险,却没想到药效会这么凶猛,剧痛中兰草也生出了丝丝悔意,万一自己的身子因为这个出什么事,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所以才更不能让张劲远知道,不然自己所受的一切罪,更没有意义了。
“好好,不叫大夫,不叫大夫,你别激动,兰草你别说话了。”陈雪玉看她虽然面色苍白,态度却异常坚决,只好再次妥协。
提心吊胆地又等了小半个时辰,此时天已经大亮了,平日里本应该已经起床的张劲远却还是没有动静,闹腾了一大早,高常也没有露面,看来两人都知道兰草的事避开了。
正在陈雪玉出神的时候,本来已经没有力气的兰草突然动作麻利的起了身,也不管陈雪玉是不是在屋里,直接坐在了恭桶上,很快便传来了浓浓的血腥气……
陈雪玉心里一松又蓦地一沉,她知道,胎落了。
看她还算安稳在坐在恭桶上,陈雪玉便从她床头的包袱里,找出了她特意缝的月事带替到她手里。
兰草白着张脸,虚弱地笑了笑:“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陈雪玉知道她不自在,也没勉强,确定她不会倒下后,轻轻推开门出去了。
刚推开门就看到张家奶奶穿戴整齐地站在兰草门口,看样子,站了应该有一会了。
“她……”张奶奶刚张开口,就被陈雪玉拉着去了她屋。
扶着奶奶坐下,正犹豫着怎么解释,张奶奶已经一脸肃容地连声问道:“怎么了?兰草那丫头出了什么事?”
陈雪玉暗中吸了口长气,刚想开口,张奶奶又接着说道;“别糊弄我,我也猜个八九不离十了,那丫头是不是做下了什么混账事?”苍老的声音第一次沉重的让陈雪玉惊心。
陈雪玉轻轻揉了揉被捏得一片红痕的手,心中苦笑了一下,连着白青云握出来的青紫,自己这只手算不算重伤?
仔细的斟酌了一下用词,才缓缓开口道:“奶奶,您先别生气,其实她也是受害者,兰草是个什么样的人,这两日你也看到了,头些日子她去她姐姐家住了几天出了意外,到现在都不知道那个畜生是谁,兰草也是没办法才这样做的,不然她一个好好的姑娘家,又怎么会去受这个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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