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彻朝跪在地上的郑久看了一眼才道:“无碍,说说吧,你在西良镇可觉出什么不妥?”
郑久小心地朝高坐在龙椅上的赵彻看去,只见他正锐利地盯着自己,郑久心里一突,双手赶紧叩在金砖上诚惶诚恐地道:“回皇上,属下发现忠勇将军对公主不甚恭敬,尤其是那个叫陈雪玉的,曾屡次对公主出言不逊,还有属下发现临安郡郡守之子与其来往密切,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证据,但他们明显不是接触一次两次了。属下在离京城不足一日路程之时,遭到了黑衣人的刺杀,损失了两名侍卫,其中一位便是与忠勇将军素来不睦的葛家子弟葛杰,属下怀疑这是杀人灭口。”至于为什么杀人灭口,他没有明说,但他相信只要能成功地在皇上心里埋下一粒种子,再有合适的温床便一定会生根发芽,等它长成了参天大树,张劲远的死期也就到了。
赵彻眼神锐利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郑久,心却往下沉了沉,出言不逊、杀人灭口每个字都刺激着他紧绷的神经,与临安郡郡守之子交好,是不是表示临安郡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赵彻捏着不断发颤的手指,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曾用性命护得他和玉瑶的张劲远,要相信一手把他送上帝位的忠勇将军,但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不断提醒他,即使他离开朝堂军中之人依旧奉他如神,即使他离开边关,那些虎视眈眈的异族人对他依旧心存忌惮,就连京中的百姓也都相信只要大赵国有忠勇将军,便无人敢扰,有枝可依,这样的朝臣对百姓是福音,但对他这个帝王却未必。
忠勇将军,你在百姓眼里便是他们的保护神,那我呢,我可是大赵国的皇帝。脸色越发阴沉的赵彻听不出情绪地喝斥仍跪着的郑久道:“滚出去,忠勇将军岂容你如此非议。”
郑久跪在地上的身子颤了颤,战战兢兢地退了出去,刚出大殿,脸上诚惶诚恐的表情已经退去,心底冷笑起来,虽然皇上喝斥了他,但自己却觉得这正是皇上动摇的时候,若是皇上对张劲远信任有加的话,又怎么会问自己张劲远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郑久猜想的果然不错,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皇上便传旨召见了右相葛仁。
葛仁甚至未来得及换上朝服,便被太监总管升财催进了宫,葛仁是个四十多岁相貌堂堂的儒生模样的男子,面色挺白,只是眉心有些暗红,让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阴鸷,早得到消息的葛仁随着升财刚进大殿,赵彻冷沉的声音响了起来,“升财,你出去,守好门,任何人不得靠近。”
“嗻”升财不敢耽误,退出门便招呼众太监侍卫远些伺候。
葛仁态度恭顺在请过安后,斟酌了一下用词才小心地问道:“不知皇上召微臣来,可是有什么事?”
赵彻没有回话,只是深深地凝视着一脸恭顺的葛仁,须臾才开口道:“葛爱卿,你对忠勇将军归隐一事怎么看?”
葛仁眼中莫名一闪而过,沉吟了一下回道:“回皇上,说来惭愧,微臣到现在都不明白,忠勇将军为何如日中天的时候会选择归隐,所以此刻也不敢有什么看法。”踌躇了一下,面有难色地朝万人之上的赵彻看了一眼,支支吾吾地道“只是,臣猜想……、”
“但说无防,今日朕只当闲话解解闷,不会往心里去的。”赵彻压下心里的异样,神色轻松地安抚道。
葛仁做出一副放宽心的模样,神色缓了缓道:“臣猜想,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真的想过那种闲云野鹤的日子,二便是心有不满才不肯继续为朝廷效力。”小心打量了一下皇上的脸色,未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接着道:“世人皆知,忠勇将军勇猛无匹,威镇边关,可最近这半年边关并不太平,并非不能一举击破异族人和草原人的联手进攻,只是边关众将领对臣的堂兄葛雄根本不买账,时不时的出言顶撞葛雄,说忠勇将军如何如何神勇,若是忠恿将军在,异族和草原人绝对不敢来犯,听说还有百姓甚至,甚至……”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颐养天年
赵彻面色如常,只是一双眸子越发阴沉起来,低沉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地道:“你说,还有百姓做了什么?”
葛仁伸手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磕磕绊绊地道:“甚至还有百姓集资设了将军的神像,每隔十日便自发集会祈祷忠勇将军现身,解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赵彻越听脸色越阴沉,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竟然已经达到了这种位置,虽然自己一直知道他在边关百姓心里是战神,但从未想过他在百姓心中的地位竟然如庇佑的神一般,若他是神,那身为皇帝的自己呢,是不是表示自己堂堂一个帝王也要对他这个“伪神”俯首?
葛仁点完火,便安静地立在殿下,虽然高位上的皇帝脸色阴沉的吓人,但他知道那怒火不是对着自己,便神色恭敬略带不安地站在下方垂头不语。
葛仁不说话,高座上的赵彻也久久不语,偌大的宫殿一时间静的骇人。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赵彻才喝了口已经凉掉的云雾茶,渐渐平息掉胸口欲要焚起来的妒火,声音如常地开口道:“西良镇太过偏远,朕想让忠勇将军回京颐养天年,你看如何?”
葛仁垂下眸子掩下眼底的异色,颐养天年?张劲远不过二十多岁便要颐养天年了吗?也是放虎归山远没有把他看在眼皮子底下来的安心,再次跪倒在地,口里呼道:“皇上仁德,若是忠勇将军知道皇上如此惦记他,心里不知该如何感激皇恩浩荡了,只是……”
“只是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赵彻早已经没有先前的定力,看他如此吱吱唔唔,不由低斥道。
“只是不知道他张劲远肯不肯回京,他若是肯就范还好,若他不肯,总不好直接动武吧,先不说他一手带出来的军队,单是天下的悠悠之口都难以平息……”葛仁道。
赵彻闭了闭眼,道:“那依你之见,可有什么法子让他不得不回京?或者制造一个什么理由堵住悠悠之口?”
葛仁不答反问道:“臣斗胆,请问皇上,听闻玉瑶公主心仪忠勇将军多年,不如以赐婚的名义把忠勇将军召回京,若是他肯做个安份闲散在家的驸马便也罢了,若是他不肯……”抬眼看了看高座上的皇上,见他听得认真,便接着道:“若是他不肯那就更有理由了,皇恩如此浩荡,他竟不知感恩,连金枝玉叶的公主都敢拒绝,足见他的跋扈嚣张和藐视皇恩了。”
赵彻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过了一会儿,神色有些疲倦地摆了摆手,“你出去吧,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
葛仁心一沉,难道自己猜错皇上的心思了?不可能啊,疑惑的同时脚上却也不敢耽误,急匆匆地回到相府,顾不上听管家的汇报,直接吩咐道:“派人去宫里打听一下,若是皇上派人出宫,一定要弄清楚去哪儿,做什么去了。”
跟随多年的管家答应着,接着就要汇报葛杰的事,还未等他开口,葛仁已经喝道:“还不快去安排,杵在这里干什么,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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