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是首辅_剪笛【完结】(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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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辰一看,果然有许多是江浙一带的菜肴。满满的一桌,丰盛而喜庆,有西湖醋鱼,龙井虾仁,红烧狮子头,除此之外,还有腊鸡、红枣、猪肝等冷碟,年糕、猪蹄、香菇笋、还有八宝饭和茯苓乌鸡汤。

  面前的这盘西湖醋鱼,就让青辰就想起了小时候,那会父亲还没有过世,也会给她做这样的鱼,酸酸甜甜的,浓缩了她印象中年夜饭的滋味。

  现在他不在了,她也到了大明朝,身边一起过年的人却是宋越,想想,只觉微微有些不可思议。

  宋越挽着袖子,为她舀了勺狮子头,“……小心烫。”

  青辰看着碗里的狮子头,笑了笑,“我还记得,第一次到老师家来时,吃得太急就烫了舌头。”

  宋越看着她的唇畔,嗯了一声,“把舌尖都烫红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忽而瞥着炉子上热的酒,于是道:“过年了,老师怎么不喝酒。”

  “不急,先陪你们喝点汤。”他道,“你父亲能喝吗?”

  “能啊。”她很快跟道,“我也能喝。”

  “……这酒有些烈,你还是别喝了。”

  青辰望着他,心道他分明是知道了她是女人,不想让她喝酒,还想用跟在客栈一样的招数,骗她酒烈。

  “往年过年,我也会陪老爹喝一点的。烈我就少喝一点,没关系的。”

  他抬起头看她,“真的要喝?”

  “这酒很贵吗?贵的话怕老师心疼,我就不喝了。”说着她看向老爹,“是吧老爹,不能把宋老师喝穷了。”

  “那先吃点东西吧。”他有些无奈道,给两人夹了菜,“吃点东西再喝不容易醉。”

  青辰却执起炉子上的酒壶,给三人都满上了一杯,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看着他,“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等不及要品老师的好酒了。”

  宋越看着她的举动,只好也端起了杯子,青辰笑了一下,把杯子轻轻碰上去,“过年好。”

  “过年好。”他抿了一口酒,眼睛微微眯起。

  “往年,老师也不跟你的父母一起过年吗?”放下酒杯,青辰问。

  “他们年纪大了,长途跋涉总是不便,我又有朝事要忙,抽不开身,便聚不到一起。”他道,“今年你们要是不过来,我便也像往年一样,跟着下人们一起过。”

  “那你会觉得孤单吗?”

  “说实话,挺孤单的。”说着,他端起酒杯,自顾饮尽。

  “真的?老师也会孤单?”像孤单这样的词,她很难想象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身居高位的阁老,素日里只忙于政务,大家一直都觉得他是刀枪不入的,在感情上自然也会收放自如,不会有孤独脆弱的时候。

  他弯了弯嘴角,“是人都会怕孤单的。”

  桌上,烛火簇簇地跳动。他的脸上凝了一层薄薄的光,密直长睫温顺地覆在黑眸上,俊雅蕴藉,清贵端凝。

  青辰看着他,心里忍不住想,既然如此,怎么不娶个媳妇呢。比如定国公的女儿,那么痴心,那么长久,年年只见到人家的帕子,怎若与人家坐在一起喝酒来得痛快。

  不知道为什么,下午看着宋越把那方帕子收起来,她就忍不住一直想,他给自己送过一个小盒子,他该不会也用同样精巧的盒子,把那些帕子都装起来吧?

  宋越见她出了神,叩了叩桌子,“想什么呢?”

  青辰摇摇头,给自己满上一杯,“没什么。”

  “少喝一点。”

  她却不听他的,只端起来就干了,酒入吼,辣辣的,却很痛快。

  一直以来,她女扮男装,混在男人堆里,科举,入仕,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像今天这样,恰逢喜庆年节,面对的又是她不用顾及暴露身份的人,青辰只觉得心里很放松,难得也想恣意一回。

  宋越拦不住她,只好看着她。烛光下,窗花前,她的脸颊白皙清俊,皮肤好得仿佛能透了光,鼻尖笔挺而秀气,粘着酒水的唇畔微微发亮。

  饶是一身男装,她都是这么的清丽无暇,让人挪不开眼。只哪天要是有幸见到她女装的模样,更不知要如何叫人沉迷,不能自拔。

  青辰喝完了杯中酒,还想要再倒一杯,宋越却是一下捉住了她正要执壶的手,“不喝了。再喝你要醉了。”

  烛光轻摇。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是缓缓落下,搁到了桌上,仍然握着她。

  青辰只觉得酒好像在身体里发酵了,让她的心跳得有些快,脸上有些热,被他包在掌心里的手暖暖的,有点颤抖。

  他的眼眸深邃而熠亮,她有些不敢看他,只任他握着自己的手,微微垂下了头。

  合家团圆、辞旧迎新之夜,这一方小小世界里,缓缓流动着静谧的温情。过了一会儿,宋越才松开了青辰的手。

  他端了茶壶,给三人倒上清茶,“喝点茶吧。”

  “嗯。”青辰尴尬地点点头。

  不一会儿,屋外响起了爆竹声。

  在大明朝,年三十这天,几乎家家都有守岁的习惯。长夜漫漫,大家便从掌灯时分开始吃年夜饭,慢慢吃,慢慢喝,慢慢聊,一般会吃到深夜。在此期间,大家也会暂时离席,先玩点别的,比如放一会儿爆竹,或是看一会儿歌舞。

  此刻屋外的爆竹声和欢闹声,就来自宋府的下人们。

  老沈因喝了几杯酒,这会有点昏昏沉沉的,倒在了桌面上。青辰喊了他两声,他没有反应,她便干脆他扶到了榻上,让他先躺着。

  宋越找来块毡子,替他盖上,然后走到窗边看了一眼,回过头问:“要不要去外面看他们放爆竹?”

  “好啊。”

  其实她小的时候,性格挺像男孩子的,过年时点烟花都不用香,只用打火机就敢点。她的胆子也大,跟小伙伴们玩的时候,碰上哑炮都是她去看,还会拿着鞭炮吓唬男孩子,追着他们满街跑。直到父亲去世了,她的话才变少了。

  两人系了披风,出了门,来到院子边上的一座吊角小亭里。

  青辰与宋越并排坐着,透过月洞门,正好可以看见在院子里玩闹的丫鬟小厮们,爆竹的红纸碎末飘了满院都是,混合着从天空中飘落的细碎雪花,别有一番年的滋味。

  “老师点过爆竹吗?”

  “点过。”

  “原来你也有玩耍的时候啊。”青辰侧着头看他,“你给人的样子,像是从小就是严于律己的,两耳不闻窗外事,只知道埋头苦读,看经义诗文,练左右手同写的书法……”不像她,小时候皮得很。

  宋越笑了笑,“也有犯懒的时候,尤其到了年节。身边的孩子们都在玩,我也受不住诱惑。”

  “意志力还是不够坚定啊。”她看着她,“我还以为阁老从小就不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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