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这边,太子的学业是重中之重。这一次你帮了太子的忙,太子也来向朕请旨要好好赏你。朕想了想,就升你为詹事府少詹事吧。从今以后,你就是太子真正的老师了,可以到文华殿为太子授课讲学了。”
听到这一番话,青辰却是愣住了。詹事府少詹事,那可是正四品的职位,太子真正的老师!能任此职的,基本上都是至少在翰林待了十年以上的老翰林。而她连庶吉士都是提前毕业的。
青辰很清楚,自己年纪尚轻,历练还不够,这么高的职位恐怕还担不起。
“皇上……”
她正想开口推辞,朱瑞却是道:“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还年轻,便替大明多承担一些责任吧,委屈你了,就辛苦一些。斩获两万匹战马,按军功来说,任此职位你也是实至名归的。”
青辰想了想,也便不再推辞了。朱瑞何尝不知道她资历尚浅呢,这般任命,相信他也是经过仔细考虑的。就跟上次让她任四份职一样,他想让她多学一些东西,在最大范围内更好地发挥自己的才智,以后就能多帮太子一些,多帮大明一些。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她是身任五职了!
这一番任命,是他对她的褒奖,也是他对她的期望。而她,还需要更加努力。
后来,青辰便谢恩告退。
朱祤洛原打算与她一起走的,却是被朱瑞留下,问询课业了。朱祤洛初听时微微愣了一下,父皇大约已有二年没有过问过他的课业了,甚至很少召见他。
这一次与察合台汗国的比赛后,父皇与他之间的关系,好像是亲近了一些。
打乾清宫出来后,青辰还有一些恍惚。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从正六品升到了正四品,直接升了四级,而且还身任五份官职……想想确是有些不可思议。
大明朝四品以上的官员着绯袍,四品以下的官员着青袍。仅从不同的官袍颜色,就能看出这是一个分水岭,而她已经跨过了这个分水岭。
从今天开始,她便是可以入金銮殿面圣议政的官员了。
与此同时,陆慎云正从徐府出来。
就昨夜发生的案子,他刚刚问询完徐府的相关人员。没有人看到那些血是谁泼的,图案是谁画的,徐延的样子也是一脸惊讶和无奈。
先是钦天监监正,再是内阁首辅,大门口都被泼了羊血,都有一个古怪的图案……究竟预示着什么。
他没有乘马车回镇抚司,只命锦衣卫们先行回去,他要自己走走,仔细想想。
大明朝如今世道不好,出现了这样怪异的事,尤其还涉及徐延,他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路过朝前市时,陆慎云想起母亲前两天的嘱咐,脚步略一停顿,拐进了集市。
过几天是世交庆安侯的寿辰,巧的是,也是谢惠莹的生辰。母亲嘱咐了他,要给谢惠莹准备件礼物,最好是支簪子。两家是世交,一直有意撮合他与谢惠莹的亲事。
生辰贺礼,何时需要他这锦衣卫指挥使来准备。换了之前,这件礼他是不会备的。长这么大,除了送终,他就没给什么人送过东西。朝中事务那么忙,他都几年没有去过集市了,连宿在宫里用的胰子都是锦衣卫代买的。有功夫和心思去挑什么礼物,倒莫如亲自去盯两个徐党。
只是这回母亲亲自吩咐了,他也便不好违了她的意。
反正谢惠莹他是不会娶的。给她送件礼物又有何妨?
在认识沈青辰之前,他只是对婚姻没什么兴趣,故而一直拖着。现在他清楚了自己的心,对婚姻这个词已经不再感到迷茫了。
走着走着,漫无头绪的陆慎云随便进了一家首饰铺。
他还穿着官袍,只在身后披了件玄色的披风,掌柜的一见他的打扮,便立刻迎上前来,点头哈腰地殷勤服侍。
他扫了一圈店里的首饰,随意择了一只梅花簪子,“就那件,拿出来包……”
话音未落,竟是有个姑娘正巧进了店里,张口便道:“掌柜的,我要方才那支半月梅簪。”
姑娘刚说完,就见掌柜的把那支簪子交到一个男人手里,她侧头看了他一眼,一时呆住了。
谢惠莹心头一怔,高大健硕的身躯,冷锐俊逸的五官,眉下寸长的疤痕,不是冤家陆慎云是谁!
陆慎云恰也循声回头,只见她一身鹅黄色的绸衫,身后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多日未见而似曾相识的脸,眼梢微微一闪,淡淡道:“你要就拿去吧。”
反正也是送你的。
谢惠莹看着他,又看了看簪子,一时有些不高兴。打小这人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到了现在,他还是这么冷漠倨傲。
一时转念,她又想,他到底是个莽夫子,她还能指望他像青辰老师一样斯文儒雅不成?虽然现在青辰老师已做不成她的老师了,不过老师升了官,也尚未娶亲,她便能与家里说说自己的心思了。
两人争簪,掌柜的担心陆慎云一不高兴砸了自己的店,便只好向谢惠莹道:“姑娘,真对不住,这簪子恐怕不能卖给姑娘了……”
谢惠莹不看他,瞪着陆慎云道:“我不要了。不喜欢了。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大男人的非要与女人抢!”
说罢,她转了身就往门外走去,到门口时又转过头道:“陆指挥使,咱们后会无期。”
陆慎云眨了下眼,不说话。
那掌柜的有些战战兢兢道:“官爷,这簪子官爷还要吗?还是您想换一支?”
“包起来吧。”
随便哪支都一样。
……
出了店铺往回走的时候,陆慎云看到有个姑娘在挑首饰,她生着白皙的脸颊,清秀的眉眼,小巧的下巴,猛然那么一看,竟与沈青辰有三分相像。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驻足看了一会儿后,他忽地甩了下头。
不过是三分相似,性别都不同,这“偶遇”的心悸竟是从而何起?
正提步要走,买首饰那个姑娘的声音却是传来,“站住!别跑,把我的银子还给我!”
在他眼皮子底下偷钱袋……陆慎云一双剑眉紧紧蹙起,二话不说拔腿便追。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黑色的身影如同敏捷而优雅的豹子,飘扬的披风在雪光中翻飞。
半盏茶的功夫后,陆慎云就在胡同深处抓住了偷钱的人。
那人疼得大喊求饶,他却是充耳不闻,一只手自背后钳着那人的两只胳膊,另一只手按在绣春刀上。
狠狠地盯着那人的后脑勺,陆慎云让自己冷静了一点,手下的绣春刀拔出一点,终是又按了回去。他一脚踢到那人的小腿上,迫他跪了下来。
被盗的姑娘这时才追了过来,见此情景,感激地对他道谢。
看着与沈青辰有三分相似的脸,他淡淡道了句“不必”,然后从那人手里娶回了姑娘的钱袋,又压着那人磕了三个头,这才肯松了手,“滚!”
那人却是也不跑,只抱着一支胳膊哀嚎连连。陆慎云下手太重,他的胳膊竟是脱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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