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师是首辅_剪笛【完结】(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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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了沈青辰的住址后,宋越便不再说话,静静坐着。沈青辰小心翼翼地尽量将身子贴着窗,以免让老师感到拥挤,余光不经意一扫,看到了他的侧脸。

  俊朗的五官,厚实的胸膛,沉着从容的气息,大腿上平放的手刚才还搭在她肩上……很难想象,他已是内阁次辅。他曾经只是她历史书上模糊的形象,如今却成了她的老师,有血有肉,就地坐在自己身旁。

  宋越似乎察觉了什么,转过头来,霎时间两股眼神交汇。他的目光坦荡平和,而暗中的沈青辰却有些慌了,连忙垂下头。

  “想什么呢?”

  “没……只是想到了我的家乡。”她随口编了一句。

  “你的家乡在哪里?”

  “江苏徐州。老师可曾去过?那里有个很美的湖,周围都是树和花,夏天水是绿色的,到了冬天又变成蓝色的。”

  宋越的声音轻轻的,“去过。原来任浙江巡抚的时候,有一年浙江大涝,淹了很多田,我到江苏去借过粮。”

  沈青辰犹豫了一下,“老师身为巡抚,难道俸禄还不足以应对灾年吗?”

  他瞥了她一眼,“不是给我自己吃的。”顿了顿,又道:“是给浙江百姓的。但最后还是迟了,那年死了不少人。有的被淹死了,有的饿死了,田里都是水,不是绿的也不是蓝的。”

  他侧过头来看她,问:“日后你做了官,若是凭俸禄吃不饱饭,你怎么办?”

  青辰没想到老师会这么问她,愣了一下后道:“那我就到老师的家里吃。”

  这下连宋越都懵了,眼梢一抬,“你当真不客气。”

  第12章

  青辰话出口后才觉得有些臊,低下头不知说什么好。

  宋越倒是又说:“还好你是瘦的。”

  喧嚣了一日的京城恢复了平静,月光洒在平整的街道上,柔和似水。

  马车的车轮碾过一块块石板,很快就驶到了沈青辰的家。

  她抱着食盒下车,对宋越拘了个礼:“谢谢老师送我回家。”

  宋越也下了车来,打量着她夜色中破旧的住所,“这就是你赁的屋子?”

  “嗯。家中有些简陋……恐怕不便招待老师,还请老师原谅。”她父亲见了生人会害怕,青辰也怕他异常的举止惊了宋越。

  他点点头,“无妨,进去吧。”

  “学生告辞,老师慢走。”

  青辰在宋越的目光中进了屋。月色下,她的背影纤长而瘦削。

  直到屋门从里面轻轻扣上,绯红色的身影才步入马车,渐渐消失在了夜色中。

  夜里,沈青辰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爱徒,兄长,貌美如花……这些让老师听得一清二楚,回想起这些话,她的脸上不禁又是一阵燥热。她都不知道,自己的脸皮有这么厚的。

  后来青辰又想到了她救下的人。他竟然是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皇帝的亲卫心腹,统领了数万锦衣卫,地位尊贵,大权在握。

  在取箭时候,他疼成那样都调侃安慰自己,箭头取出来后,她也能感受到道谢时的真诚。可是如今他又派人跟踪她,要一封莫须有的信,她想不明白为什么。

  他强悍刚毅,却又狠利阴沉,双眸透着冷色,让人猜不透他的内心。

  这日,翰林院侍书抱着一摞卷子,跟着宋越到了堂上,发给了各庶常,是他们交上去的策问。

  宋越来上课,仿佛依旧嫌书册烫手,没有带,倒是在腰侧抱了盆植物。沈青辰看着面熟,是之前她撞碎过的紫竹——换了新的青釉白梅盆的。

  小小的一盆被他搂在怀里,看着很是有些小清新。

  他将那盆竹子摆到阳光洒落的窗台上,拨了拨交叠的叶子,然后转过身来看着他们。青辰觉得他好像在看着自己的方向,不由将目光移向别处。

  这时侍书到了跟前,给她发下一份卷子。这份策问不是她的,字体是标准的台阁体,但最末一字仿若挣脱了束缚,飞龙走凤,署名竟是徐斯临。

  沈青辰不由看向斜前方的徐斯临,他也接到了卷子,正埋头细看。目光半天才从一列挪到另一列,看上去无比认真。青辰看着那卷子眼熟,好像是自己的。

  宋老师难道将他们的卷子两两发给了彼此,要他们互批卷子么?

  要真是这样,只怕那徐斯临还不知要怎样对她鸡蛋里挑骨头。

  等侍书派完了卷子退去,宋越对众人道:“我看了你们的策问,也给了修撰编修们看,他们一致的论断,本次策问的最优者……是沈青辰。”

  青辰还在想着徐斯临,乍听这句,愣了一下。她当时没有刻意写宋越提过的政见,没想到还能拿第一。

  徐斯临从她的策卷上抬起头,回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情绪莫辨。

  “不过,你是二甲头名,这本该是你的水平。”宋越看向她,颇有些清冷道:“日后非但要保持,当要更精进才是。”

  沈青辰点头应了是。

  宋越坐到了讲几后,“修撰编修们的意见固然要采纳,但我也想听听你们的想法。接下来,你们就当堂互策吧,由沈青辰这一组开始。”

  当堂互策,意思就是让他们看了彼此的卷子,然后驳斥对方了。

  徐斯临听到这里,二话不说就立刻站了起来,“我手中的乃是沈青辰的策问,其中一策乃是论灾年时粮食应该先供百姓还是将士,我以为,他说的不妥……”

  接着他便把她的策论念了一遍,念完后便开始陈诉自己的观点,“士兵亦为百姓,得了口粮充饥,非但不会饿死,更能上阵杀敌,若无这些人守护我大明国土,国将不国,百姓又如何安居乐业……”

  严肃的堂内,他持卷站得笔直,先引先圣名言,再论当朝实际,侃侃而谈,条条有理。一张脸没了往日无赖戏谑的模样,认真严肃,棱角分明,眉眼间是强烈的自信和一丝不羁。若是不说,倒是看不出他是此班的倒数第一。

  边说着,他还不时看沈青辰一眼,目光幽长,并不若言语锐利。

  林陌就困惑了,这个大明第一官二代向来不屑用心于学业,漫不经心,玩世不恭,否则凭他的天资,必不会是最后一名。

  今日这二世祖怎么倒用心对起策来了?

  待徐斯临说完,青辰站了起来,理了理思路后镇定道:“孟子言,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是以如是其急也。饥,则欲食饱,则不得不反,如此朝廷既要抵御外敌,又要抚平内乱,更是背腹受敌难以为继。这般局面下……”

  阳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在她的脸上。一张白皙的脸鬓若刀裁,眉眼俊秀,一字一句从口中徐徐而出,有理有据,声音虽不大却很有分量。

  她边说着,徐斯临边皱着眉头快速地写什么。等写完了,他站起来欲再说,林陌却站了起来,反驳沈青辰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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